杏花在暖房種的那些果子和盆栽,到了冬天又是旺季了,之前賺的那幾百兩銀子荷花都給了她,這次到了年底隻是順手幫她算算賬,這樣心裏也有個數。
杏花自己賺的這些銀子,荷花和家裏人都說好了,都留給杏花做嫁妝。
梅花和翠花開的那個針線鋪子,雖然才開了沒幾個月,可是梅花繡工精湛,翠花性子熱情又能張羅,也漸漸步入了正軌,聽說年底就能給幾個繡娘和夥計分紅了。
荷花看著那幾摞厚厚賬本,雖然疲憊,卻覺得分外踏實。
來到古代四年了,她終於靠著自己的雙手,讓全家人都過上了好日子。
隻可惜她愉悅輕鬆的心情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
“田杏花,你給我站住!”
聽到這一嗓子,荷花無奈地苦笑,站起身來開了門。
果不其然,杏花正站在門口,周氏則追在她身後,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你說你這麼大個姑娘了,娘跟你說幾句話,你還跑!”周氏真是氣壞了,喘著粗氣叫道,“那家小夥子有啥不好的?人家莊子離咱家就五六裏地,將來你嫁過去,回娘家也方便,那小夥子娘都看過了,本本分分的一個人……”
“娘,我還得說多少遍啊?我不嫁,就不嫁!”杏花沒等她說完就喊道,然後衝進屋子,關上了房門。
“好哇你,你是長大了啊,敢跟我尥蹶子了……”周氏又是生氣又是傷心,聲音都帶著幾分哭腔。
荷花看著撅著嘴坐在桌旁的杏花,再聽聽外頭的動靜,實在不知道說啥才好了。
她怕周氏氣壞了身子,剛要開門出去勸慰她幾句,卻聽到院外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嬸子,這是怎麼了?”
荷花一怔,開門的手便停了下來。
這可真是巧了,王玟居然來了。
周氏剛吃了個閉門羹,正是急於找人吐槽的時候,看見王玟就抱怨上了。
“唉別提了,還不是因為我家那個杏花!眼瞅著過了年就十六了,還沒找到人家呢!我這個做娘的快要急死了,她還跟我吵吵巴火的……王公子,你說這丫頭咋就不能讓我省點兒心呢!”
別說杏花,連荷花也覺得周氏這麼說實在不對。
王玟雖然跟家裏人很熟悉,可是畢竟是個外人,又是個年輕小夥子,杏花的婚事哪能跟他說呢?
荷花趕緊過去開了門,笑道:“王公子來了,快進來坐吧。楊絮,去把前幾天我買的那個金駿眉拿出來泡上,讓王公子嚐嚐。”
這麼一打岔,周氏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一時失言。
“那啥,王公子,你先坐會兒,我去廚房跟他們說加幾個菜,前兒我們剛得了塊麅子肉,我叫他們做給你吃啊!”周氏掩飾地說著,轉身走了。
王玟看了看荷花,又看了看扭過身背著自己的杏花,忍不住微微笑了。
“好啊,那我又有口福了。”他也不追問,隻是順著她們說道。
荷花叫人把賬本都收了,端上糕點幹果和茶水等擺上。
“眼看要過年了,你怎麼跑我家來了?家裏沒事兒了嗎?”荷花看杏花始終背對著王玟不說話,隻能主動跟王玟寒暄。
王玟吃了個糖雪球,酸酸甜甜的味道不禁讓他眯起了眼睛,一副享受的表情。
“怎麼能沒事兒呢?這時候家裏最忙了。”他看了一眼杏花,笑著說道,“說起來,我跟你三姐一樣,也是為了躲避那些說親的人才跑到這兒來的。”
“啥?”荷花一愣,下意識地問道,“你還沒訂親嗎?”
杏花也忍不住側過身,疑惑地打量著王玟。
說起來,王玟比杏花還要大上兩三歲,出身又富貴,荷花一家人一直都以為他早就訂了親了。
王玟也不避諱,說道:“這事兒就說來話長了,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家母與一個通家之好的嬸子指腹為婚,結果那嬸子的孩子不小心掉了,還真是個女孩子,這事兒被人傳出去,就變成了我是個克妻之命,親事一直定不下來。好的看不上我,不好的我又瞧不上,就這麼一直拖著唄。”
荷花才不信這些克妻什麼的說法,聞言嘁了一聲。
杏花倒是有幾分理解王玟被逼婚的心情,不屑地說道:“別人家自己掉了孩子,怎麼就能怪到你頭上?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咋就能克到媳婦?真是扯淡!”
王玟笑嘻嘻地說道:“隻可惜,能像你這麼想的人實在是不多呀,要不我早就娶上媳婦了。”
杏花打量了他一番,說道:“你也得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快二十歲的人了,讀書又不肯好好讀,成日裏就知道吃吃喝喝,人家要相女婿,也要找個靠譜的不是?”
王玟一臉誠懇地說道:“杏花你說得對,正好我想問問你,你i將來想找個啥樣的女婿呀?”
杏花沒想到他忽然扯到自己身上,臉上一下子紅了。
“呸,我要找啥樣的,跟你有啥關係?”
王玟撓撓頭,看起來像是很苦惱。
“你剛才不是說,人家要相女婿也得找個靠譜的,可是我不知道什麼叫靠譜啊!杏花妹子,你好好跟我說說,你心裏頭覺得什麼樣的男子最靠譜呢?”
杏花見他緊追不舍,臉色更紅了。
“我哪知道?反正不是你這樣的!”她氣鼓鼓地說道,一下子站起身來,差點兒把桌上給撞倒了。
看著她快步走出去的背影,王玟皺著眉頭一臉迷惑。
“既然不知道,怎麼就說不是我這樣的呢?”他的目光投向荷花,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見,“荷花妹子,你三姐這是什麼意思啊?”
荷花一直不出聲,看著兩人說話的神態,心裏漸漸明白了幾分。
見王玟問,她抿嘴笑道:“連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說完,她也起身走了,隻剩下王玟一個人一頭霧水。
荷花出了門,見杏花並沒有走遠,隻是站在一棵樹下,伸腳一下下踢著樹幹,樹枝上的積雪簌簌而下。
她走過去,輕聲叫道:“三姐。”
杏花回頭,見是她一個人,不由得向屋裏看了一眼。
“你咋也出來了?把他一個人扔在屋裏多不好!”
荷花揚了揚眉毛:“你都跑了,我在那兒坐著算什麼?孤男寡女的,讓人看見了怪難為情的。”
“有啥難為情的?我不是也經常一個人陪著他——”杏花說到一半,冷不丁回過神來,緊緊地咬住了嘴唇。
荷花察言觀色,湊過去問道:“三姐,你跟我說實話,你覺得王玟這人咋樣?”
杏花雖然不如翠花脾氣暴躁,可也不是個好惹的,荷花可不敢直接問她喜歡不喜歡王玟。
杏花低著頭,腳尖在雪地劃著圈,半晌才說道:“能咋樣,就那樣唄!”
荷花聽著有戲,又碰了碰她的胳膊,小聲說道:“你不願意去相看娘幫你找的那些人家,是不是心裏有人了啊?”
“你——”杏花抬手就要打她,可是看到荷花亮晶晶的眼睛,眼底滿是關切,手卻打不下去了,“你個小丫頭懂個啥?”
荷花嘻嘻地笑著:“有句話叫旁觀者清,我雖然小,可比你看得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