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道歉

周氏則嗔怪地看著荷花:“小明那時候才多大?許是跟家裏人鬧了脾氣,所以才不肯回去的。現在他長大了,也懂事了,總不能不認自己爹娘吧?”

在周氏眼裏,吳明還是個孩子,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吳明不肯回去,是因為鬧小孩子脾氣。

荷花不知道該不該把吳明的想法告訴他們,猶豫了片刻還是沒說。

這件事,還是要吳明自己來決定才是。

田大強想了半天,說道:“小明要隻是鬧脾氣,一時半會兒的想開了就好了,可是這都好幾年了,他卻從來沒提過家裏人……”

周氏忽然驚道:“對了,小明剛來咱家的時候,身上還有病呢!大夫說是中了毒……”

兩口子互相看著對方,臉上都露出驚疑不定的神情。

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吧,他們想起吳明剛來的樣子,心裏就犯起了思量,難道真是大戶人家裏頭有啥不好的?要不然吳明咋寧可在小田村的農村人家呆著,也不樂意回家呢?

這下田大強後悔了:“這事兒怪我了,也沒好好想想,聽見人家找孩子著急,就啥都說了,早知道應該回來跟小明商量商量再說的。”

荷花歎了口氣:“爹也是好心,就別再自責了。”

他們是做父母的人,推己及人,總覺得別人丟了孩子肯定很著急,就想著把孩子還給人家,哪裏想得到這裏頭的彎彎繞繞。

周氏放下孩子,推了田大強一把:“你也別愣著了,趕緊去跟小明報個信去,要是那個什麼武家的人找來了,小明也不至於一點兒準備也沒有。”

一句話提醒了田大強,他忙不迭地站起身:“對對對,我現在就去縣裏找小明去,你們在家好好呆著啊,要是再有別人來,就說啥也不知道,等我回來再說。”

周氏和荷花點點頭:“放心吧,我們知道。”

田大強連午飯也沒吃,匆匆地走了。

他走了,周氏倒是心神不寧起來,一個勁問荷花,武家會不會找來,會不會害了吳明。

荷花能怎麼說呢?她心裏也擔憂得很呢。

要是武家有了田大強的這套說辭,吳明想要不認武家也不容易了。

接下來的事,會變成啥樣呢?

*

隔了幾日,田大強回來了。

吳明知道了武家找到小田村的事情,也知道了田大強已經把什麼都跟武家的人說了,跟田大強的忐忑不安相比,吳明倒是鎮定得很,還反過來安慰田大強,說沒什麼事,讓田大強他們不用擔心。

田大強無法,也實在是做不了什麼,隻好怏怏地回來了。

荷花聽田大強這麼說,也沒了主意,誰知道吳明到底是怎麼想的呢?難道他已經有了對付武家的辦法?

事已至此,他們也無法彌補,隻能等待事情的進一步發展了。

荷花原本想著立秋之後就搬家,可是田大強卻堅持要過了中元節。

村子裏在中元節的時候要進行祭祀活動,田大強或許是想著這恐怕是最後一次在小田村過中元節了,所以想參加村裏的祭祖活動之後再搬家。

既然如此,荷花就不急著收拾東西了,這些日子趁著天氣涼爽,她讓田三金等人陪著自己去了幾次後山,想盡量多發掘一些藥材的種類和幼苗,以便充實一下自己的藥材儲備。

東山莊那邊她看過了,附近居住的山民比小田村多得多,住戶多有多的好處,可也有缺點,那就是東山莊附近的山上幾乎沒有什麼好藥材了,都被山民們挖得差不多了。

所以荷花想趁著現在自己還在小田村,再挖一些稀有的藥材和種苗。

這些日子她早出晚歸的,家裏的事情都交給了田大強和周氏。

這一日她照例早早起來,穿好利索的長衣長褲,把褲腿紮緊,穿上輕便的布鞋,拿了工具和柳條筐,迎著清晨的陽光出了門。

今年山裏頭蛇多,雖然絕大部分都是無毒蛇,可是要是竄到腳上或者小腿上咬了一口也是夠受的,所以她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她看了看日頭,覺得時辰還早,田三金他們應該還要一會兒才能過來,就先去灶屋拿了塊苞米麵的發糕,一邊啃著,一邊開了院門。

誰知道才打開大門,就看見門外站了一個人。

荷花完全沒想到一大早上門外就有人,不由得嚇了一跳,嘴裏含著發糕也忘了吃,怔怔地望著對方。

隻見他牽了一匹馬,穿著一襲青衫,馬身和青衫上全是灰塵,頭上還頂著許多清晨的露水,在陽光下散發著晶瑩剔透的光芒。

荷花使勁地把發糕咽下去,艱難地叫了一聲:“鄭公子?”

見過鄭如鬆這麼多次,她還是頭一次看見他如此狼狽不堪的樣子。

鄭如鬆顯然是淩晨就趕過來的,看起來完全沒了往日的清爽和翩翩風度,神色間滿是疲憊。

他看著荷花,嘴唇蠕動了幾下,才叫了一聲:“荷花姑娘。”

荷花看他這個樣子實在不對勁,想問問他怎麼了,可是想到之前跟鄭府之間的糾葛,神色就變得淡淡的。

“這一大早上的,鄭公子可有什麼事?”

鄭如鬆望著她很快就變得平靜而疏離的小臉,忽然間心痛如絞。

“荷花,我……”他往前邁了幾步,想要靠近她一些,卻發現荷花避之不及地往後退。

“ 薄祚寒門的,實在不方便招待公子,你有什麼事,就在門外說吧!”

看她防自己就像防賊似的,鄭如鬆的心裏更難受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變得這樣疏遠了呢?

鄭如鬆強忍著內心的波瀾,深吸了口氣,說道:“我是來替家母道歉的。”

“道歉?”荷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麼要道歉?”

鄭如鬆想起鄭夫人做的事情,臉色不由得微紅。

“我娘她……她想是誤會了你我之間的關係,所以才會讓人來……讓人來買你,我已經跟我娘解釋清楚了。”

荷花冷冷地一笑,說道:“誤會?我想是鄭公子有什麼誤會吧?你我之間從來都沒有什麼關係,又何來誤會之說?”

她言辭犀利,讓鄭如鬆一時間無言以對。

荷花把剩下的發糕塞到裝幹糧的布包裏,慢悠悠地說道:“鄭公子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本來沒什麼事,你這麼巴巴地跑過來跟我道歉,要是讓鄭夫人知道了,說不定又要怎麼‘誤會’呢!鄭公子若是真的不想讓你娘有什麼誤會,就趕緊走吧,往後也不要再來了。”

鄭如鬆何曾受過這樣重的話,一時間又是羞又是憋屈。

想到畢竟是自家做錯了,鄭如鬆深吸了口氣,向荷花鄭重地行了個禮:“荷花,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請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

荷花淡淡地一笑:“鄭公子言重了,我一個農家丫頭,哪裏敢跟高門大戶的鄭府計較?我倒是想求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身份低微,高攀不起鄭公子,也不願意委身做奴婢,還請鄭公子見諒。”

說不氣是不可能的,鄭夫人要買下她,那是對她赤果果的侮辱,不可能因為鄭如鬆跑過來說幾句話,就能讓她完全心無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