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逼問

田二民個子跟田大強差不多,卻比田大強瘦很多,穿這個應該會合適。

田二民捧著嶄新的衣裳,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明明是周氏看他穿得破爛,想要給他拿幾件新衣裳,卻又怕傷了他麵子,才說出這番話。

自從離了家,他有多少年沒有享受過這種親人的溫暖了?

田二民哽咽著點點頭:“謝謝二叔,謝謝二嬸!”

荷花怕他傷感,忙招呼他坐下:“二民哥,我爹還沒喝完酒呢,你快點兒坐下,你們爺倆接著喝啊!”

“哎,哎。”田二民趕緊應了,重新坐了下來。

說完了正事,便是家常話了,周氏甚至還問起他在縣裏這些年,有沒有過心儀的姑娘,還說田二民年紀不小了,得幫著說門親事了,把田二民鬧了個大紅臉。

笑歸笑,可家裏的氣氛卻是其樂融融的。

自始至終,田大強和周氏他們都沒有問起過,田大壯他們有沒有關心過田二民。

明知道是沒有的事,這時候問起來,隻會讓田二民尷尬。

他們的善良和體貼,越發讓田二民感動不已。

這樣好的二叔一家人,他發誓,一定要竭盡全力,把鋪子的生意做好,不讓二叔他們失望!

這頓酒喝到了深夜,田大強和田二民才盡興而散。

次日一早,吃過了早飯,田大強催促田二民回家看一眼。

畢竟田大壯那裏才是田二民的家,既然田二民回了小田村,於情於理都要回去看望一下的。

田二民穿著田大強的新棉襖,把銀票和字據都細心地收好,跟田大強一家人告了別,往村裏走去。

心情好,他的腳步就比往日要輕快的多,沒多久就到了家。

老田家的院子還是從前的樣子,多年來一直都沒有變過,隻是今年似乎比往年破落了些,院子裏也有些髒亂,像是好幾天都沒打掃過了似的。

“爹,娘,我回來了!”田二民推開大門,揚聲說道。

正在灶屋做飯的蔣氏聽見聲音,探頭看了看,見是田二民進來了,便說道:“你喊啥啊?你大哥夜裏讀書晚,現在還沒起來呢!要是把他吵醒了,看你爹不揍你!”

從小便習慣了田大壯和蔣氏的冷言冷語,田二民聞言便習慣了低了頭,走到灶屋前,說話聲音小了很多。

“娘,我爹和我爺爺呢?”

蔣氏從灶前站起身,捶了捶腰,沒好氣地說道:“你爹也沒起呢!誰知道你爺爺上哪去了?成日裏不著家,就知道滿大街串門子,跟人說自家人的壞話,你管他幹啥?到吃飯的點兒,他自己就回來了!”

平日在家裏田根發和田大壯都不怎麼搭理她,田一鳴更是悶頭讀書,誰也不理,所以蔣氏憋了一肚子的怨氣,看見田二民就一股腦地抱怨著。

見田二民站在門口,似乎不知道說啥似的,蔣氏不耐煩地說道:“杵在那兒幹啥?還不趕緊來燒火!你在外頭那麼多年都學著啥了,這點兒眼力價都沒有!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都不知道幫你娘幹點兒活!”

田二民聽見,不敢說話,趕緊蹲下往灶膛裏塞著柴火。

田大強家早就吃過飯了,自家卻這個時辰才做早飯,爹和大哥居然還在睡覺,再看這個滿嘴怨言的娘親,田二民忽然覺得,這個家跟二叔家真是差得太遠了。

剛才田二民逆著光站在門口,蔣氏沒有看到他身上的衣裳,現在田二民坐在眼皮底下,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哎,你哪來的新棉襖?是不是你東家給你做的?”蔣氏馬上問道。

田二民手中的動作頓了頓,低著頭說道:“娘,我夏天的時候就不在那家鋪子做工了。”

“哦對。”蔣氏這才想起來自己二兒子已經十八歲了,想到這裏,她上下打量著田二民,“那你這幾個月幹啥呢?”

別人不知道,蔣氏可是很清楚的,自從把田二民送去縣裏做小夥計,她和田大壯就再也沒有管過這個二兒子,更沒有給過他什麼錢,那他哪來的新衣裳?這幾個月不在鋪子裏幹活,他吃穿的銀錢都是哪來的?

田二民聽到蔣氏連自己做什麼都不知道,再想想田大強和田芳對自己的關心,心裏越發涼了幾分。

他本能地不想多說,隻含糊地說道:“隻是做個貨郎,挑著擔子賣點兒小東西。”

“賺到錢沒有?”蔣氏迫不及待地問道。

田二民暗暗咬了咬嘴唇:“沒賺到啥錢,光夠糊口的。”

蔣氏聽了便皺起了眉頭:“沒賺錢,你哪來的錢買新衣裳?”

她用力地扯了幾下田二民的新棉襖,說道:“你瞅瞅,這麵料,這厚實的棉花,得花不少錢吧?看你這幾個月胖了不少,是不是賺了錢都給自己禍害了?”

蔣氏想到自己如今吃喝還要靠田大強給田根發的東西,過了這個年,家裏更是連餘糧都快沒有了,看田二民的目光就越發不滿。

“不是我說,二民啊,你也十八九歲的人了,咋一點兒正事兒也沒有呢?賺了點錢隻想著自己吃香喝辣,穿好衣裳,咋不想想爹娘呢?”蔣氏滿腹怨氣,罵起人來就收不住了,“我們辛辛苦苦一輩子了,過年了連身新棉襖都穿不上,你可倒好,自己打扮得溜光水滑,也不看看爹娘穿得破衣嘍嗖的……”

田二民默默地燒著火,一言不發。

蔣氏正罵得痛快淋漓,田大壯和田一鳴爺倆進屋了。

他們到了吃飯時辰就醒了,來灶屋找熱水洗臉。

田二民見他們進來,忙站起身來:“爹,大哥。”

田大壯還沒睡醒,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啊,二民回來了啊。”

田一鳴則神情木然地點點頭,就著蔣氏打的熱水洗著臉。

看見田一鳴,蔣氏又想起田二民了。

“還有你哥,過了年又要去考秀才了,路費還不知道從哪兒來呢!二民,你這幾個月攢點兒錢,給你哥去縣裏的費用湊出來。”蔣氏大言不慚地說道。

田二民聽了這話,不禁抿緊了嘴唇:“娘,我真沒錢。”

蔣氏罵他多少,他隻聽著就是了,誰讓蔣氏是他的娘呢?可是蔣氏問他要錢,他卻真的拿不出來。

蔣氏聽他開口拒絕,眉毛一下子豎了起來。

“沒錢,沒錢,你跟誰哭窮呢?爹娘生你養你,跟你要點兒錢怎麼了?你說你沒錢,那你辦貨挑子的錢哪來的?這身新棉襖又是哪來的?”

田二民知道不說實話不行了,隻好硬著頭皮說道:“那貨挑子是我撿了舊木頭自己釘的,貨物是我這些年攢了幾百文錢辦的,這身新棉襖是……是二叔給我的。”

聽他提到田大強,田大壯的目光看了過來:“你說啥?你二叔給你的新棉襖?”

蔣氏想到田大強過年送給田根發的新棉襖好像也跟這個料子和針腳差不多,不由得信了幾分。

“你二叔給你做棉襖幹啥?是不是你幫他家幹啥活了,還是幫啥忙了?”蔣氏瞪著眼睛,大聲問道。

要不是田二民幫了田大強,田大強怎麼可能給他做新棉襖。

要是有這事兒,她可得問清楚了,不能讓田大強占了自家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