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告白

翠花甩開她的胳膊,別過頭去不敢看她們。

“我……我能有啥想法?不管是誰,反正爹娘定就是了。”翠花擺弄著衣角,小聲說道。

荷花還是頭一次看到翠花這麼靦腆的樣子,差點兒笑出了聲。

周氏則是語重心長的說道:“雖說是讓爹娘定,可成親是一輩子的事兒,爹娘都盼著你們能過上好日子呢,要是你過得不順心,爹娘心裏也難受啊。翠花啊,你要是看中了誰,就跟娘說吧!”

家裏最近一直在張羅給翠花說親的事,雖然翠花從來不問也不提,可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知道,翠花心裏也是清楚的。

翠花始終低著頭,那塊衣角都捏得皺皺巴巴的了。

荷花心裏著急,便說道:“要論有錢吧,那肯定是金家老大;要是老實能過日子,三嬸兒說那家小子也不錯……”

荷花故意提起這兩個,就是為了看看翠花的態度。

翠花低了頭,一言不發。

荷花繼續說道:“馬大哥嘛,沒啥錢,家裏條件又不咋好,唯一好的呢,就是那副身板兒扛揍,二姐你要是跟他發脾氣吵架啥的,不用擔心把人打壞了。”

她話還沒說完,翠花已經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你個小丫頭,哪來那麼多的話?再說,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翠花臉上紅撲撲的,伸手去撓荷花的胳肢窩,撓得荷花連連告饒。

說到那兩個,翠花連頭都沒抬,提起馬德勝,翠花又是笑又是羞的,周氏還有啥不明白的。

“好了好了,你倆也別鬧騰了,再鬧下去,小六小七晚上又該不睡覺了。”周氏笑著攔住了翠花。

還真是,小六小七看著兩個姐姐互相撓癢癢,咯咯笑著,也要往她們身上爬,不一會兒就滾成了一團,屋裏響起了陣陣歡笑聲。

周氏看著幾個兒女笑著玩鬧著,眼底的笑意怎麼也掩不住。

翠花的婚事可是她心頭一塊大石頭,如今總算是可以塵埃落定了。

*

次日一早,一夜沒睡好的馬德勝早早就起來了。

冬日裏天亮得晚,這時候天才蒙蒙亮,他出了吳明的屋子,一吹寒風,不禁打了個哆嗦。

沒想到外頭這麼冷,馬德勝正猶豫著是轉身進屋還是繼續走出去,對麵西廂的房門忽然打開了。

“翠花!?”一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馬德勝驚喜的聲音脫口而出。

翠花也才起來,烏黑的長發隻隨意挽了個纂兒,穿著一件薄薄的紅花棉襖,正要去打水洗臉。

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翠花習慣地應了一聲,抬頭就看見馬德勝正熱切地看著自己。

想起昨天晚上周氏和荷花跟自己說的那些話,翠花臉色微微一紅。

正好走了個對頭碰,她也不好轉身就走。

“是你呀。”翠花不自然地捋了下鬢邊的碎發,“你咋起來這麼早呢?”

“我……”馬德勝剛要說自己夜裏沒睡好,又怕翠花多心,畢竟翠花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和顏悅色地跟他說過話了。

看翠花手裏拎著個空銅盆,他趕緊走了過來,接過了盆。

“這一大早上怪冷的,你快進屋吧,我去給你打水。”

翠花要打洗臉水,這怎麼好讓馬德勝代勞。

“不用,真不用。”翠花手上拿著銅盆不撒手,“你不是也沒穿大棉襖麼,你就不怕冷?”

翠花說完這話,才覺得自己這話太容易引人遐想了,臉頓時紅了。

馬德勝聽了翠花的話,真是又驚又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翠花……”

兩人一手捏著銅盆的一邊,都不肯放手。

馬德勝望著近在咫尺的翠花,低垂的臉龐帶著掩不住的紅暈,心頓時砰砰地跳了起來。

他想起昨天晚上吳明跟自己說過的那些話,田大強他們給翠花相看的那幾個人家,聽說條件都不錯……

要是翠花跟別人定了親,那他可怎麼辦?

想到這裏,馬德勝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伸出手一下子抓住了翠花的手臂。

“翠花,我……我是真心的……我昨天跟叔和嬸子說過了……叔說要問問你……我心裏急得要命……你……你到底是咋想的……”

沒見翠花的時候,他想了滿肚子的話,此刻卻語無倫次。

看著翠花的臉越來越紅,馬德勝忽然又怕了起來:“不不……你咋想的,也別跟我說了……我知道……不不,其實我不知道……”

他無比想知道翠花的想法,此刻卻又不敢問。

如果被翠花拒絕了,那他連最後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聽著他笨拙的話語,翠花又是羞澀,又是好笑,又是好氣。

“你滿嘴胡咧咧啥呢?趕緊放手!”

他們可是在院子裏頭,家裏人隨時可能出來,翠花顧不上回答馬德勝的話,隻想著怎麼甩開他抓著自己的手。

這話聽在馬德勝的耳中,卻跟拒絕的話無疑。

他頓時如同被潑了一瓢冰水似的,從頭涼到了腳。

“翠花,我……”他舍不得放開她,卻又不知道該說啥。

翠花沒注意到他失望至極的表情,見他不肯放手,心裏發急,抬手重重地推開了他。

這一下正好推在馬德勝的肩膀上,隻聽他啊地叫了一聲,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翠花一愣,看馬德勝捂著肩膀,滿臉痛楚的表情,這才回過神來。

上次她在外屋偷聽田大強和周氏的話,聽到馬德勝在外頭受了傷,心裏還著急來著,這會兒咋這麼不小心,偏偏就打到了他的肩膀呢?

“馬大哥,我是不是打著你受傷的地方了?你咋樣了?疼不疼啊?”翠花心急火燎地問道。

馬德勝痛得滿頭大汗,卻還強忍著衝她笑笑:“沒、沒事兒。”

看他這樣,哪像是沒事兒的樣子。

翠花把銅盆一扔,抓住了他的手臂:“到底傷到哪兒了?快給我瞅瞅!”

馬德勝看翠花著急萬分的樣子,心裏湧起一陣從未有過的甜蜜,連被打裂的傷口好像都沒那麼疼了。

他肩膀上的傷還沒好,大夫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好好休養,要是養不好容易落下毛病,可是他一聽說翠花要說親了,哪裏還能在家坐得住,聽見消息就趕緊來了。

在外頭那三四個月,他風餐露宿,吃了好多苦,都是想著翠花才熬過來的。

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看到他受傷,急得眼淚都下來了,他好像把所有的苦楚都忘了。

“翠花,你別著急,我真沒啥事兒。”他看著翠花滿臉擔憂的樣子,心裏比肩膀的傷口還疼,忍不住抬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珠。

翠花下意識地就想把他的手拍掉,可是又怕牽扯他的傷,隻是麵帶羞澀地躲開了。

“都啥時候了,還沒個正形!”翠花嗔了一句,匆匆揩了一把臉,“傷口到底咋樣了?你給我看看,我好放心。”

馬德勝笑著說道:“看見你哭了,就不疼了。”

“你——”翠花又是好氣又是害羞,剛要開口罵他,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田大強和荷花都出來了,正站在院子裏看著他們。

尤其是荷花,臉上的笑容又促狹又可惡。

翠花頓時窘迫無比,重重地跺了跺腳,連話都說不出來,轉身衝進了自己屋裏,連地上的銅盆都沒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