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閑話

田芳想到這兒也就釋然了,叮囑他們路上小心,催著他們趕緊趕路。

荷花不想解釋太多,田大強和田芳能支持自己,那就再好不過了。

她還想自己開鋪子呢,要是賣了那些藥妝方子,以後她的事業怎麼辦?

荷花靠在一大包棉花上,閉上眼睛想著未來的規劃。

她要繼續擴展蘑菇的種植規模,開春了還要照顧那些藥材,她還要在縣裏開鋪子……

想著想著,她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嘴角還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

連著下了幾場大雪,小田村的房屋和道路全都鋪上了厚厚的積雪,遠遠望去一片銀裝素裹。

這時候天氣寒冷,大雪堵得路也不好走,所以村民們徹底進入了農閑時節,除了那些家裏實在窮困的人家還會出去幫工做活,其他人都閑了下來。

這天難得是個大晴天,天空碧藍如水,太陽曬在皚皚白雪上,反射著耀眼的光芒。

不少村民湊在村頭的牆根底下,一邊曬太陽,一邊說著閑話。

田根發也出來曬太陽了,他蹲在離牆根不遠的一個角落裏,偶爾捅咕他的煙袋鍋子,時不時抽上幾口。

村民們說膩了東家長西家短,便有人把注意力轉移到田根發身上。

“根發哥,好一陣子不見你了,今兒咋這麼閑呢?”

田根發沒抬頭,低頭啪嗒啪嗒地抽著煙,悶聲說道:“今兒天好,就出來逛逛。”

“哎對了,你家那十畝地,開春了是自己種還是租出去啊?”有人想起他的田地,就打聽了起來。

田根發提起這事兒就一陣心煩,他那十畝地可是上好的田地,結果分家之後家裏沒有人手種,隻好租給了別人,結果租地的那戶人家也不好好伺候那塊地,才一年就糟蹋得亂七八糟,水渠也挖壞了,還長了老高的雜草,他正心疼著,那人家前不久還跟他說年後不租了。

他煩悶地敲了敲煙袋鍋,說道:“還不知道呢!要是租不出去,我就自己種!”

有人笑道:“根發哥,你都多大歲數了,還能使得動犁耙麼?要不,哥幾個幫你打聽打聽,看誰家想種地,你還租出去得了!”

“就是呀,你家現在還在乎這點兒地租子麼?”有人附和道,“你那幾個小子都成家立業了,你那大孫子都要娶媳婦了,你還下啥地啊?要是傳出去,人家還尋思你兒子媳婦不孝順呢!”

“看你這話說的,老田家哪有不孝順的子孫?”一個姓田的中年人說話了,語氣有點兒不樂意,“根發叔那幾個兒子哪個不孝順了?別的不說,大強兄弟給根發叔送了多少回東西了?我就親眼看見過好幾回呢!”

“對對,我也看見過。”又一個人趕緊插話說道,神情帶著掩不住的羨慕,“大強哥每次去根發叔家,都是大包小包的,雞啊肉啊,送了多少東西啊!”

田根發聽得有些尷尬,頭垂得更低了。

偏偏大家夥說起來就收不住,一個一個都爭先恐後地說看見田大強對田根發如何如何好,還有人怕別人不信,拉著田根發一個勁追問。

“根發哥,你說我說得對不?就你身上穿這身棉襖,這布料我還是上次去縣裏的時候看見過的,你看這裏頭棉花絮得多厚實!”一個老頭使勁地捏著他的棉襖,好讓大家看看,“這是你二兒媳婦做的吧?真舍得塞棉花啊!”

被大家盯著看,田根發隻好掩飾地咳嗽了兩聲:“嗯……是,穿著挺暖和的。”

“要不怎麼說,兒子再孝順,還是不如攤上個好兒媳婦呢!”有人感慨道,“還是女人家細心,啥事兒都能想得到。”

“這才是真孝順呢,你們不知道,大田村那個老杜家,他家那大兒媳婦麵上對老人可好了,可聽我那五侄女說啊,這麼冷的天,那家老頭老太太的棉襖棉褲裏塞的全是蘆花……”

聽著人們把話題漸漸轉移了,田根發才暗暗鬆了口氣,不自覺地往角落裏擠了擠。

太陽這麼大,新棉襖又這麼暖和,他咋就覺得渾身這麼難受呢?

說起來,他對老二一家是最不好的,可到頭來,卻是田大強兩口子真心惦記著自己……

他正低頭想著,忽然聽見有人提高了嗓門:“哎,這不是大壯嫂子嘛,你這是上哪兒去了?”

“去前頭村子打點兒油。”蔣氏的聲音傳了過來,看見田根發也在,她打了個招呼,“爹,在這兒呢?”

田根發衝她點點頭,算是回應。

本來隻是再普通不過的場景,偏偏一旁有人想起剛才說過的話,湊趣般地說道:“看大嫂子對根發叔多好,做的飯菜油水肯定厚,根發叔這兩個月都胖了!”

這話可是馬屁拍在了馬腿上,田根發和蔣氏的臉色都沉了下來。

有人看出幾分端倪來,故意笑著說道:“瞅你這話說的,打一小罐子油算啥啊?你沒看田大強跟他家送那些東西,養活一大家子都夠了,不止根發叔,連大壯哥和大壯嫂子都胖了……”

蔣氏聽不下去了,立起眉毛罵道:“我們胖不胖的,管你啥事兒啊?你眼紅啊?眼紅自家也做雞鴨魚肉吃去啊,誰也沒攔著你!”

被她罵的人也不是個善茬,毫不客氣地冷笑道:“我眼紅啥?我就眼紅根發叔養了幾個好兒子,又送肉又送菜的,連買一罐子油都要滿大街嚷嚷,生怕人家不知道自己多孝順似的!”

送肉送菜的,說的可不是田大壯和蔣氏!

蔣氏氣得臉色都變了:“我們家的事兒,跟你有啥關係啊?鹹吃蘿卜淡操心!有那功夫管管自己得了!”

那人悠閑地把手籠在袖子裏,笑嘻嘻地回嘴:“我自個兒挺好的,不用像根發叔似的,住在大兒子家,吃的二兒子的……”

“你再放屁,信不信老娘撕了你的嘴!”蔣氏把油罐子一撂,擼胳膊挽袖子地就要衝過來。

田根發看不下去了,喝道:“你幹啥玩意兒你?一個婦道人家,在村口跟人吵吵啥玩意?不嫌丟人啊?”

蔣氏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卻不敢反駁田根發:“爹,你聽他說那些話!”

“人家說的咋了?哪句不對啊?”田根發心裏煩,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都啥時候了,還不麻溜回家做飯去!”

蔣氏臉漲得通紅,狠狠地瞪了罵人的那個男人一眼,提了油罐回家了。

人群中有了短暫的沉默,片刻之後才有人打圓場:“好了好了,這也快吃晌午飯了,我得回家了。”

人們三三兩兩地散了,時不時有人回頭,看了田根發幾眼,嘴裏小聲說著什麼。

田根發憋了一肚子氣,攥著煙袋鍋回家了。

這個大兒媳婦,還真是個不懂事的,明明自家不占理,還非要跟人家吵吵,最後丟的還不是他這張老臉?

還是她覺得,婆婆沒了,自己這個做公公的就管不了她了?

田根發生了一肚子悶氣,決定回去好好訓斥蔣氏和田大壯一頓,麵沉如水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