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壯你個沒良心的,我跟了你這麼長時間,要吃沒吃,要穿沒穿,首飾啥的更是沒有,我享過啥福了?你還這麼連打帶罵的,你對得起我嗎?”
要知道田大壯最喜歡的就是何春溫存懂事,如今她拿出撒潑的樣子來,田大壯就更沒耐心了。
他要是喜歡撒潑的,一個田王氏加一個蔣氏就夠他受的了,哪裏能樂意再來一個。
那邊田王氏緩過氣來,靠著牆根罵道:“我們家怎麼就對不起你了?嫌我們窮,當初你還勾搭大壯幹啥?”
何春被揭了短,抹了把眼淚,恨恨地說道:“你還真以為田大壯有啥好的?要不是你們天天念叨什麼大孫子大兒子要考上秀才了,以後家裏都是做老爺夫人的,我能樂意跟你這個泥腿子?!”
田王氏等三個人聽了這話齊齊愣住,誰都沒想到何春打的居然是這個主意。
何春嚷嚷了實話,索性繼續罵道:“就你那兒子,家裏人個個兒捧得跟金鳳凰似的,我還以為能多有出息,如今連個秀才都考不上,廢物一個——”
蔣氏聽到何春罵自己兒子,立刻回過神來,一下子衝了過來。
“你個騷狐狸,敢罵我兒子?我打爛你那張臭嘴!”
何春打定主意要離開田家,如今可不怕她了,見蔣氏張牙舞爪地撲上來,拔出簪子就紮了過去。
“你個死女人,別以為姑奶奶真怕了你!”
蔣氏打了她那麼多次,她早就想反抗了,如今得了機會,下死手地往蔣氏身上招呼。
蔣氏雖然個高力大,可何春身子靈活,下手又黑,被紮了幾下頓時嗷嗷叫喚。
田王氏在旁邊氣得直喘粗氣,拿拐棍敲打著田大壯:“你還傻站著幹啥?她這麼罵一鳴,你還不上去揍她!”
田大壯想到何春一直在騙自己,又聽她罵自己的寶貝兒子,心頭的火一下子竄了起來,上前拉起何春,狠狠地踹了幾腳。
“你個死娘們,真把自己當個什麼金貴人了,連老子的兒子也敢罵……”
何春本來對付蔣氏就有些力不從心,此刻再加上一個田大壯,打了幾下就沒了還手的力氣,被田大壯和蔣氏狠狠地揍了一頓。
這還是何春進門以來,田大壯和蔣氏第一次這麼齊心協力。
田大壯把何春打了個鼻青臉腫,蔣氏則趁亂撓得她臉上多了好幾條血痕,積壓了許久的怨氣終於發泄了出來。
田王氏在一旁不解氣,還想再給她幾下子,還是蔣氏回過神來,見何春躺在地上,臉跟個血淋淋的豬頭似的,忙說道:“娘別打了,打出人命就麻煩了。”
田王氏恨恨地搗著拐棍:“這個死娘們,我算是看錯她了,大壯,把她扔柴房裏去,明兒送去縣城,讓田芳把她賣了!”
蔣氏聽了頓時大喜,見田大壯還有些不忍似的,在一旁煽風點火地說道:“喲,大壯還舍不得呢!”
田王氏瞅了田大壯一眼,怒道:“咋地,你還想留著這個禍害?聽她罵你兒子還沒罵夠?”
提到田一鳴,田大壯也下定了決心:“就依娘的,把這個攪災星賣了,往後咱們一家好好過日子。”
見田大壯也答應了,蔣氏滿臉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讓何春欺負了這麼久,今天她可真是痛快啊!
*
是夜蔣氏和田大壯歇在一個屋裏,說起被何春欺騙的經過,兩個人都是滿肚子怨氣,此時田大壯得知何春跟了自己隻是為了能做秀才老爹的妾,十分痛恨自己被她蠱惑,罵起何春來比蔣氏還要咬牙切齒。
他想著如今何春一定是不能留了,倒不如把蔣氏忽悠好了,雖然家裏沒有了田地,可蔣氏手裏還有銀子,隻要何春走了,不愁蔣氏不跟自己一條心過日子。
至於田地啥的,他更不愁,田根發老兩口那還有十畝上等田地呢,將來肯定是自家的。
田大壯想著以後的日子,對蔣氏便多用了幾分心思,兩人一個久旱一個甘霖,當夜田大壯自然曲盡丈夫之道不提。
兩人嘰嘰咕咕了大半宿,又折騰了一陣,到底人到中年身體跟不上了,次日直到日上三竿還沒起炕。
田王氏在院子裏喊了好幾次,叫不起田大壯兩口子,如今家裏可沒有何春讓她使喚了,他們倆再不起來,老太太連口熱水都喝不上,田根發更不用指望,最近嫌家裏事多煩心,天天一早上起來去外頭溜達,根本摸不著人影,田一鳴如今壓根就是個有氣的死人,田王氏在院子裏喊破了嗓子都不會出來的。
直到快到晌午頭了,田王氏餓得老眼昏花,挪到田大壯他們門前又是砸門又是喊的,這倆人才慢騰騰地起來。
田大壯推了推蔣氏:“娘叫了半天了,你也趕緊起來吧,一會兒去把晌午飯做了,啊?”
蔣氏下意識想拒絕,想起昨夜田大壯表現尚可,再說如今去了何春這根心頭刺,她也該管管家裏的家務事,更何況餓著別人還沒什麼,餓了她的寶貝兒子可不行,想想也就答應了。
田大壯先起來出了門,在田王氏的抱怨下去打水燒火。
蔣氏爬出了被窩,慢吞吞地穿好衣服,洗了把臉便去梳頭。
誰知她才拿起木梳,一眼就瞟見自己裝首飾的盒子大開著,裏頭空空如也。
蔣氏雖然是農村女人,沒啥值錢的首飾,可當年的嫁妝加上這些年的積攢,也有幾樣銀簪子金丁香之類的金銀首飾,如今連個影子都沒了。
蔣氏嚇出了一身冷汗,趕緊又去摸自己藏在櫃子深處的那包私房錢,可是一翻開櫃子,就見裏頭翻得亂七八糟的,櫃子底下那個裝銀子的包裹早已不翼而飛。
她愣了片刻,嗷地一聲躥出屋去。
“田大壯,你個天殺的狗東西——”
蔣氏衝出來,正好田大壯挑了水進來,她不管不顧地就一頭撞了過去,水桶裏的水咣啷啷撒了一地。
“田大壯你個癟犢子,我就說你沒那麼好心麼,忽悠了老娘一晚上,把老娘的東西都偷走了!你個殺千刀的,不得好死……”蔣氏心疼那些銀子和首飾,衝著田大壯揮出了一頓沒頭沒腦的王八拳。
田大壯不明所以,眼見得蔣氏衝過來又哭又罵的,想起她素日的潑悍不禁煩躁起來。
“這剛一起來,你又發什麼瘋?這是幹啥玩意兒啊!”他丟下扁擔,一把抓住了蔣氏的手。
田王氏聞聲趕了出來:“老大媳婦,你又嚎啥呢?天天擱家作,作死呢?”
蔣氏坐在地上,身上除了水就是泥,她卻顧不得了,隻是拍著大腿扯開嗓門嚎。
“你們一家人沒一個好東西,我攢了這麼多年的錢啊,啥都沒啦,叫我往後咋活啊!”
田王氏和田大壯聽說蔣氏哭喊著銀子沒了,都驚呆了。
“這是咋回事?好好的家裏的錢咋沒了?”田大壯想著自己那些地換的銀子,心疼得要命,趕緊問道,“你不是放錯地方了吧?就沒再找找?”
蔣氏抹了把眼睛,伸手狠狠地給了田大壯一杵子。
“找啥找?我藏那麼嚴實,都讓你偷去了!你個沒良心的混球,我就說你忽悠我一晚上圖啥呢,原來是為了我那點兒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