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提那小子了,挺大個人了一點兒正事兒也沒有。這一冬天不是在這家喝酒,就是在那家賭錢,前幾天我路過他家地頭的時候看了,也是啥也沒種呢,我尋思他家是不是有啥事,就去他家瞅瞅。”田大力想起在去田大誌家的情形,眉頭皺得緊緊的,“一進屋,差點兒沒把我熏死,屋子裏煙熏火燎的啥也看不清,我還尋思著火了呢,剛喊了兩聲他媳婦就衝出來了,一把把我推出來,說什麼壞了她做法,我瞅老四媳婦那樣兒,倒像是中了邪似的,找老四又找不著,隻好回去了。”
田大誌沒在家,田大力自然不好跟弟媳婦單獨在一起呆著,再說聽焦氏那樣兒也怪嚇人的,正常人應該都是避之不及。
田大力看了這三個兄弟一家,就田大強一家是個正經過日子的人家,這才要把牛借給他們家使喚。
說完了老田家的事兒,田大強他們也歇得差不多了,荷花見剩下的活沒多少了,就叫杏花和翠花跟自己回去,幫著燒火做飯。
等田大強和田大力把籬笆紮完,正好出來吃頓熱乎乎的酒菜。
前幾天荷花從縣裏帶了不少東西回來,隨便做點兒家常菜也是很豐盛的,田大力和田大強哥倆好好喝了一頓,臨走的時候,荷花又給田大力帶了幾塊布料,說要送給三嬸田徐氏的,給三叔家裏人做幾件衣裳,還有給四九帶的幾本書和紙筆,再加上周氏和翠花醃的鵝蛋和鴨蛋,塞得田大力滿手都拿不住了。
田大力百般推辭,卻不過他們一家人的盛情,隻好拿了東西,說好明兒就把牛趕來,和三金四九一起來把後山開墾出來,就回家去了。
有了田大力家的牛和三個男子勞動力,後山開荒的事兒就不用那麼發愁了,家裏人都鬆了一口氣。
荷花回到屋裏,尋了個空子,跟田大強和周氏商量:“爹,娘,大娘要賣地,要不,咱把那四畝地買下來?”
荷花自從聽見田大力的話,就在琢磨這事兒了,記憶裏老田家這些地都算是不錯的,位置也好,要是買下來應該挺劃算。
田大強和周氏沒想到她會說這話,聞言都愣住了。
翠花在一旁收拾碗筷,聽見荷花的話,抬頭不滿地瞪了她一眼:“荷花,你為啥要攬這破爛事兒啊?將來要是被人知道,好了壞了的,咱家都落埋怨!”
周氏也說道:“你二姐說的話糙理不糙,娘算是看開了,老田家那邊兒的事兒,咱家還是少沾。”
田大強則想得深遠些,皺著眉頭說道:“荷花呀,爹知道你向來是個有主意的,可這事兒,咱家不好出麵啊。到底是你大爺家的地,要是咱家買下來了算是咋回事?你要是想幫著一鳴,爹想個法子,偷摸幫襯點兒就算了,別這時候去買他家地,好像趁人之危似的。”
田大強如今是一家之主,越來越肯動腦子了,看事兒也明白許多。
荷花見大家誤會了她的意思,不由得哭笑不得:“爹娘,二姐,我不是那意思……”
真當她是白蓮花啊,還幫襯老田家,就田王氏和蔣氏那幫人,她才不會有那個好心。
“我是尋思著,大爺家那四畝地可是好田,如今眼看著要過春耕了,估計也不好賣,咱壓壓價,說不準能撿個便宜。”荷花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翠花聽她說不是要幫襯老田家,這才有了好臉色,可還是奇怪:“買那田地幹啥?咱家現在又不是缺地種,再說,要是買了他家的田,以後人家肯定知道,到時候那些碎嘴子又該說咱家咋地了,這便宜不占也罷。”
周氏嘴笨,說不出這些明白話,隻覺得翠花說的很有道理,一個勁地點頭附和。
荷花無奈,便細細地說起自己的打算:“我想啊,田一鳴還有一個多月就要走了,大娘肯定急得很,大爺一定是不肯讓她賣地的,所以咱要買地,也不用自己出頭,找個鄰村的人來出麵買下來,大娘急用錢,又怕大爺在中間作梗,價格不會要得太高。反正這便宜咱們不占,肯定也是別人占去了。”
田大強想著是這個道理,卻還是十分猶豫:“那往後咋辦,那塊地就在離村子不遠的地方,往後咱們要去種,早晚都得被人知道是咱們買了。”
荷花笑道:“隻要買了田地,咱們可以租出去種啊,或者跟鄰村的人換幾畝地也行,大爺家那四畝地肥得很,無論是租是換,肯定都容易。”
荷花看了看外間,壓低聲音說道:“爹,娘,本來我也沒有這個心思,隻是大姐馬上就要嫁人了,我正尋思買幾畝地給她做陪嫁,這才有了這個念頭。”
聽到這裏,周氏和田大強等人才恍然大悟。
梅花的婚事本就是全家人的心事,如今雖然訂了親,家裏人還總覺得心裏不踏實,更何況顧李氏之前聽了那些謠言,也不知道梅花將來嫁過去,會不會挨欺負。
梅花偏又是個綿軟性子,就算是受了委屈,肯定也不會像翠花一樣潑辣地反抗的,家裏人最不放心地就是這一點。
如今家裏雖然富裕了,可是陪嫁的東西再多,無非是些金銀首飾,家具布料,哪有陪嫁田地來得實惠。
哪怕是以後梅花和顧開元不能一起過了,梅花有了田地,靠著自己的嫁妝,也不會過得艱難。
田大強想了想,說道:“荷花說的有道理,明兒我去平泉叔那兒問問,看大嫂是不是真的要賣地。”
一家人商量完了正事,便早早歇息了。
次日田大強去了村長家,一打聽還真有這事兒,田平泉也正為這事兒發愁呢,蔣氏手裏雖然有地契,到底是個女人,哪有女人拋頭露麵的賣自家男人的地的?可是蔣氏早就留了心眼子,地契換到自己名下,無論田王氏和田大壯怎麼打罵就是不拿出來,田王氏和田大壯對她越是刻薄凶狠,越是堅定了她要賣地的決心。
田平泉這陣子為這事兒都煩死了,按理說,地契是蔣氏的名下,那田地就是蔣氏的,人家正主要賣地,就算告到縣衙也是占著理的,可村裏人誰不知道這四畝地是田家分家的時候分給田大壯的,要是他這個村長張羅著給賣了,田大壯能不找他麻煩麼?
所以看田大強來了,田平泉看他也不是外人,再者又是田大壯的親弟弟,就把這裏頭的事兒一股腦地說了。
田大強來之前就有了心理準備,聽田平泉這麼一說心裏越發有了底,尋思了一陣兒就把荷花的主意說了,田平泉還覺得有些不妥,怕以後鬧出來不好看,連帶田大強也牽連進來,田大強就說蔣氏賣地是為了讓田一鳴去縣裏考秀才,這可是對整個村子都有榮耀的事,再說了,這地一天不賣,老田家一天就消停不了,與其鬧出大事來,還不如早早賣了,蔣氏畢竟也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考功名,這可是頭等大事。田平泉聽了權衡了一下,覺得這事兒是利大於弊,就答應了下來。
田大強又去了顧開元家,把這事兒跟顧李氏母子倆說了,讓他們找人幫忙出麵,把這四畝地買下來。
顧李氏本也是種田的人家,隻是老頭子沒得早,顧開元要讀書又要用錢,家裏的地早就賣了,如今聽田大強說要買田地給梅花做陪嫁,對她來說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忙忙地就去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