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了屋,翠花第一個發現不對勁了。
“娘,咋這麼快就回來了?”
自打周氏進了門,這近二十年田家的飯幾乎都是周氏做,哪有這麼早就回來的時候。
周氏看了眼田大強,低聲說道:“娘把灶屋鎖了,說……讓各家吃各家飯呢。”
田大強聞言一愣:“啥叫各家吃飯?後兒就是年三十了,娘咋忽然說這話——”
除夕不都講究團圓麼?王氏這話是啥意思?
他話還沒說完,看著低頭不語的周氏,再看看她空空的雙手,一下子明白了。
白日裏自個兒一家人惹了王氏生氣,這是王氏給他們耍威風呢!
荷花瞅著愁眉不展的爹娘,再摸摸自己餓癟的肚子,對王氏的認知又上升了一個新的台階。
這個老太太真是夠狠心啊,自己的親孫女不疼也就算了,連親兒子也舍得讓他挨餓!
這時候,房門被輕輕地敲響了。
“二嫂在不?開下門,是我。”一個女人的聲音低低地響了起來。
翠花過去開了門,不禁一愣:“三嬸?”
徐氏應了一聲,提著東西進了屋。
“二哥,二嫂,這是我剛在屋裏煨了一鍋苞米糊,還有半碗酸菜白肉,東西不多,你們先將就著墊墊肚子。”
雖然剛才周氏說不要,徐氏還是給送來了。
“這哪行啊?你快拿回去,給孩子們吃……”周氏趕緊起來推辭。
徐氏把東西硬塞在周氏手裏,道:“就算你們不吃,也別餓著孩子,荷花身子還沒養好呢,可別再餓出病來。”
一提到小荷花,周氏就有些猶豫了。
田大強張了張嘴,一時竟然不知道說啥才好。
徐氏安慰道:“二嫂你別上火,等明兒娘氣消了,說不準就好了。你們趕緊吃飯吧,我先回屋了。”
周氏苦笑著點點頭,送了徐氏出門。
等她折回身,看見父女幾人對著熱騰騰的吃食,卻沒一個動筷子的。
白天的事兒,沒想到還有這麼大的餘波。
今晚是有徐氏給送吃的,那明天呢?
田大強歎了口氣,打開了瓦罐:“先吃飯吧,明兒我再上山看看,興許能打著點吃的呢。”
這一次,周氏沒有開口勸他。
明兒就是臘月二十九了,農村裏家家戶戶都準備歡天喜地的過年,田大強卻還要上山打獵。
雖然這頓飯難得有了幾塊肉,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有胃口。
次日一早,和預料的一樣,灶屋的門依舊緊鎖著,正屋倒是傳來一陣陣飯菜香和孩子的歡笑聲。
周氏在火爐子上燒了水,把昨天晚上剩的小半罐苞米糊糊和菜湯添上水,混在一起熱了,母女幾個胡亂喝了算是早飯。
而田大強,天還沒亮就起身進山了,連飯都沒吃。
吃過飯,翠花提了瓦罐去洗,周氏則坐在炕邊,低頭剝苞米棒子。
荷花看著她一邊幹著活,一邊時不時看向正屋的方向,臉上全是憂色。
荷花很容易就能猜到周氏的想法,周氏想去跟王氏道歉,可是一想到道歉就是讓步,依著王氏的意思把荷花賣了,她又不能去。
不去的話,一家人就不得不餓肚子。
這個老太太真是太可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