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震雲走後,褚翌看了一眼馬車,問隨安:“要不要我安排些人手過來?”
隨安則看向翠羽紅拂,翠羽道:“將軍,姑娘,奴婢們足可以護住東西。”
隨安現在還沒有對半車金子生出“這都是我的”的心情,聞言就對褚翌:“那沒問題了,不用叫人過來。”這一日亂哄哄的就夠高調的了,若是再弄些人過來,鄰居們該上門了。
褚翌笑道:“行,那你寫信吧,我回去了。”
隨安送到大門口,褚翌見羅氏幾個去了馬車旁收拾東西,這才低頭淺笑著對隨安道:“你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就先不寫稱呼,等過幾年就好了。”
隨安心塞,悻悻道:“過幾年怎麼好?我爹還能變回來嗎?”
褚翌笑:“不是,是過幾年你就漸漸習慣了……”臉上的笑容儼然是收攏不住。
隨安鬱卒,隨即想到自己過幾個月還要將寄放在大慈安寺的親爹的屍身給下葬了……,一想那場麵,她就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褚翌大概也想到了,臉上的笑容微收:“交給我來辦就好了。一個女婿半個兒,我也很快就名正言順了。”
三句話不離調戲。
不過隨安還是感動了,感覺的結果便是訥訥的說了一句:“沒有你我可怎麼辦?”
這話說的,跟給兒子娶了媳婦擔心兒子忘了自個兒的老太婆一樣。
褚翌抬手敲她:“自然是有我。”
權勢、地位、財富,他得到過,後來放棄了,也並不覺得多麼可惜,隻是眼下這個人,他失去了第一次的時候,心裏痛苦,後來失而複得,喜悅成倍,再失去,痛苦數倍於前次,這次他終於明白自己的心。他是一個孤單的人,找到了她來作伴,她便是最重要的,隻有有她相陪,他才能快活,才能覺得自己是圓滿的。
次日一早,宋震雲就過來取信,接了隨安的信收起來,而後麵帶遲疑。
隨安便問他還有什麼事。
“是,我想替她問一句,你什麼時候再去看她?”宋震雲是知道隨安在褚秋水心中的地位的,誰也取代不了。
“若是得了空閑,我一定會去的。”隨安道。
宋震雲連忙點頭:“好,那我回去告訴她。”
隨安也不知道該對宋震雲再說什麼,隻道了一句:“您一路順風。”
送走了宋震雲,她消沉了兩天才算是緩和過來。
現在已經接受了褚秋水變成個女人的事實,她以後即便對著她喊不出“娘”,那也絕對不會再喊“爹”了。
一日衛乙找了過來,說將軍府的人手都抽調到褚府裏頭幫忙,問她要不要去將軍府逛逛。
隨安答應了,讓羅氏跟翠羽留在家裏,她帶著紅拂去了將軍府。
等到了垂花門,衛乙讓隨安自己進去:“將軍在裏頭等著你呢。”
隨安道:“那你找個地兒讓紅拂坐坐。”
衛乙忙笑道:“這是自然。”
隨安總覺得哪裏別扭,但沒往細處思忖,就進了門。
一路分花拂柳,進了正院。
將軍府的正院建築比褚府的正院還要恢弘些。
“是不是有點不習慣?”褚翌帶笑走了出來。
隨安道:“還好。”
褚翌便攜著她的手將她帶進門。
入目卻是大紅簇新的嫁衣,一旁的幾案上靜靜的放著一頂鳳冠。
這麼華貴的禮服,一輩子隻有一日,從此便要被放在箱子底層。
“穿了我看。”褚翌推了她的肩膀一把。
隨安並沒有拖泥帶水,穿了嫁衣,披著頭發就出來了。
兩個人四目相顧,彼此的眸子都是清澈見底。
突然就有了一種山中不知歲月的靜謐與安穩。
此後的一切,有褚翌多方努力,便顯得有條不紊了起來。
若說褚府唯一顯得麻煩了些的,隻有老夫人曾經提了兩次想先看一看未來的兒媳婦,均被褚太尉駁回了:“皇上的賜婚,你要是看了不滿意,難不成還能退貨?”
褚太尉自覺對不住住了半個月祠堂的兒子,因此就多了些脾氣去管教老夫人,老夫人白他一眼,卻沒再繼續說別的。
直到褚翌與隨安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隨安畫了濃妝,別說褚翌,就是連她自己照鏡子都認不出自己來,其他的來洞房觀禮的人就更不用說了,大家見褚翌長身玉立麵上含笑,都知道他是極為滿意的,頓時各種祝福的話都一股腦的往外倒。
褚翌都含笑回禮謝了,往日的倨傲一絲也無。
等喜娘請了眾人出去入席,房裏的空間便全留給了他們倆個。
隨安等了一陣,見褚翌沒有動彈,便開口:“我能不能洗洗臉?”一開口臉上的粉就要往下掉,也不知道翠羽怎麼那麼牛,足給她糊了一公分厚。
說實話,她當時照了一眼鏡子,就在想,許多人成親前都是頭一次見麵,這上妝上的越醜,相當於給新郎第一眼留個奇差的印象,然後用清水洗洗,再出來,便是中等之姿,有了之前的比較,新郎也會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跟喜悅吧?
褚翌聽到她開口,才鬆一口氣。
隨安這才知道,原來他也接受不了。
褚翌走過來坐到她身邊:“要不是看著身量一個樣,我都懷疑有人將你換了。”然後大手一揮:“快去洗洗,看著你這張臉,我可怎麼洞房?”
隨安怕掉粉,也就不跟他計較,摘了頭冠,就去了後頭的洗漱。
一時出來,見褚翌立即看過來,眼中也有了滿意,頓時覺得自己剛才思忖的甚有道理。
褚翌坐直了身子,眼光落在她手裏的帕子上。
隨安微笑,嘴角的笑意是從未有過的婉轉風情,俏皮道:“你臉上不髒,我幫你擦一把?”
褚翌點頭,等她擦完了,要把帕子拿回去的時候卻被他一把抱住,攬入懷裏,並且隨手將帕子拿過來扔到了一旁的桌案上。
他身上還有自酒宴上帶下來的醇厚綿長的酒味,隨安暈乎乎的,一時沒了聲音。
褚翌摩挲了她全身,翻出她身上配著的荷包,往外一倒,那塊鷹擊長空的閑章滾到了大紅的被褥上。
他早就想要回來了,今日正是個好機會。
隨安輕聲:“以後得了空閑,再刻個好的。”臉上通紅,剛才他摸,她以為,結果……
褚翌“嗯”了一聲,扣著她後腦勺,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而後才道:“這個就挺好。以後要忙著生孩子,哪裏有這功夫。”
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