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哄人

見了衛戌,衛乙沒等他開口就主動問:“隨安呢?”

衛戌不防在這裏見到褚翌,連忙軍禮拜見:“將軍!”

褚翌左右看了兩個帳子,一個帳子在左,剛才衛戌從裏頭出來,緊挨著的帳子帳門緊閉,就抬步走了過去。

衛乙見狀挑眉詢問衛戌,衛戌點頭。

衛乙見褚翌已經進了帳子,就低聲問衛戌:“人沒事吧?”將軍最近脾氣可大了!

衛戌默,等衛乙看了心都要涼半截,才道:“應該沒事。”這話說的,衛乙的心立即全涼了。

隨安的帳子裏頭並未點燈,褚翌拿出隨身帶的火折子點了蠟燭,注意到趴在榻上一動不動鮮血已經洇濕外衣的隨安,那一刻,他心涼的速度不比衛乙少。

要不是隨安的呼吸還算清晰,他早就慌了神。

可就算這樣,他的心也是被狠狠的揪住,胡亂放下蠟燭就大步跨了過去。

直到摸著隨安的額頭溫熱沒有發燒,褚翌覺得自己剛才停止跳動的心才緩過勁來,他吐了口氣,上前將她的衣裳一下子撕開。

帳子外頭的衛戌跟衛乙聽見撕扯衣裳的聲音,麵麵相覷,然後,衛戌道:“去我帳中坐坐。”軍中大家都是久曠,他覺得自己能理解將軍的心情。

殊不知帳中褚翌想撕了衛戌的心都有了。

他當初對隨安恨的牙根兒癢癢,也沒動她一根手指頭,衛戌倒好,還真不拿她當女人了!

撕開衣裳,就發現隨安背上的紗布血跡更多,褚翌抿著唇,一層層將紗布撕開,見她背上青紫一片,傷口不大,血跡也幹了,這才微鬆口氣。拉過被子給她輕輕蓋上,而後起身出去。

喊衛乙:“提熱水過來。把我馬背上的傷藥都拿來。”

隨安昏昏沉沉,一會兒覺得冷,一會兒覺得傷口灼燒的疼,訥訥的動了動嘴,隨即感覺背上一陣清涼,傷口那裏也不複灼痛。

褚翌給她上了藥,見那紗布已經不能再用了,就想著抽走扔掉。

這樣勢必就要扶她起來。

也虧了隨安沒有看到,他張著手,比劃了好幾下才決定從她肩膀下手將她抱起來。

抱起來就不想放下了。

雖然褚翌自覺能忍,可當初畢竟是才嚐男女之味,還沒將那新鮮勁擼過去,又立即久曠,此時見了麵,舊情翻湧上心頭,自然是心動再難忍,他低低的喊了一聲:“隨安。”

低頭見她嘴唇發幹,便拿水來喂她。

這麼著哄人還是頭一次幹,笨手笨腳的,一碗水有半碗都流出來,順著她的下巴往下淌,又慌忙放心碗去擦,本還正經的目光順著她的鎖骨,一下子粘到那片粉色上……

褚翌隻覺得自己的心口那裏像潑了油的火,騰得就燒了起來,從裏到外,整個人都被灼燒著。

隨安喝了點水,感覺有人在動自己,費力的睜開眼皮,就見褚翌朦朦朧朧的,如同霧裏夢裏的青澀少年一般,眼中有擔憂,更有情誼。

若問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見時……

隨安就喃喃的喊了一聲“褚翌?”,聲音裏頭帶著疑惑,也帶著懵懂,全無從前的劍拔弩張跟冷漠相對,褚翌隻覺得她的聲音像一把柔軟的小刷子,心口窩那裏仿佛被她拿著刷子輕輕的掃動,他克製的、柔和了自己的聲音,壓抑著洶湧的情感,輕輕的“嗯”了一聲,而後又問她:“痛不痛?還要喝水麼?”

這樣溫柔不帶刺且對人關愛有加的褚翌,分外的像她心中良人的樣子。

她想去摸摸看是不是真的,可剛動了一下手,就被他按住,聽他繼續用溫和的聲音道:“不要亂動,你受傷了,一會兒要看大夫。”

隨安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嘴唇動動,聲音低到幾乎聽不清:“不要看大夫……”卻又往他懷裏靠了靠。

褚翌隻覺得自己的心一時間又酸又脹又痛又麻,說歡喜,眼中卻像是要流出眼淚……

他歪過頭,將她滑下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大概是他胸口的喘息有點大,隨安終於帶了些清醒的意思,她定定的注視著他,就在他被她看得臉色更紅,有跟猴子屁股媲美之力的時候,她突然抬手軟軟的圈住了他的腰。

褚翌驀地一僵,那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她若是回頭求和,他一定一定一定會嚴詞拒絕毫不留情的想頭,才冒了個頭,就被懷裏柔軟的身體給壓的毫無反擊之力。那些諸如“不是恨我麼?不是不跟我好了麼?不是看不上我麼?”之類的怨憤,仿佛隨著她這一抱,而顯得無足輕重起來。

他從來是個當機立斷的人,也就在她身上,三番五次的栽跟頭。

最終,他還是輕輕的環著她的肩頭,摩挲著她的臉道:“算了……”

這是他對自己情感的妥協,是甜蜜的無奈。

隨安覺得自己像在做夢。

夢中沒有敵對,然而傷痕還在,她失去了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親……,除了爹爹,再與她牽扯最多的便是褚翌了,而褚翌,不是她的,不,或許夢中的他,溫柔而不尖利的他……,她也隻剩下夢中的這個影子,如她所願的給她嗬護,給她溫暖,摩挲她的頭頂……

她聽到他說“算了”,可什麼能算了呢?爹爹的仇不能算,他與林頌鸞的親事不能算,林頌鸞還懷了孕……,這些又怎麼能夠算了呢?她就算有前嫌盡釋的心意,也無法邁過心中痛苦的溝壑……

她抱著夢中的人,“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褚翌的心情也不好受,情緒也被她哭的亂了方寸,又怕擅自挪動讓她的傷口再裂開,隻好不停的擦她的眼淚,略帶了一點哽咽的哄道:“怎麼了?是哪裏疼麼?我叫大夫過來看看好不好?還有哪裏受傷了麼?”

隨安隻覺得委屈,覺得心裏的不痛快無處發泄,他沒有哄的時候還好,褚翌聲音這麼溫柔的哄她,她頓時哭的更大聲了起來。

褚翌手足無措,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笨拙的拍著她的肩頭道:“乖了,乖了,不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