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進來稟報:“爺,大夫請來了。”
隨安臉上糾結,心裏忐忑。
褚翌看在眼裏,麵色一沉,隨安立即將手伸了出來。
老大夫把了脈道:“略有些脾胃不合,又勞了神,好生將養些日子,食用些溫補之物慢慢也就補回來了。”
褚翌心裏遺憾,真不是懷孕?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也釋懷了——要是真的懷孕,他反倒沒辦法將她帶走了,去肅州這一路可是顛簸的很。
隨安也窩在床頭想自己的心事。
狡兔三窟,她被抓回來,下裏縣那個據點,不,窩點,好像也不對,那個家以後就住不得了,可叫她這樣跟了褚翌,打死也不願意。
到底該怎麼辦呢?
老大夫開了藥方,道:“這藥用些也行,不用也可,年輕人底子好,不是大毛病。”就是嚇著了。
褚翌起身送了他到院外,正好看見一個丫頭鬼鬼祟祟的躲在一棵樹後,立即喝道:“誰在哪裏?”
金桂嫋嫋的從樹後走了出來:“奴婢金桂請九老爺安。”嘴裏說著話,眼睛就微微高抬起來,用眼角去勾褚翌。
武英跑過來,擋她:“你是哪裏的丫頭?不知道爺們的書房院子附近不許靠近麼?”
金桂小臉一縮,仿佛受了驚嚇,好似弱不禁風的病西施樣兒,眼睛睜得大大的,她早先在宮裏的時候就見過褚翌,對他早就心折不已,甚至夜晚夢中,都要羞怯的想了又想……
褚翌見她樣子,便知她心中定然想到齷齪之處了!麵色一時更冷。
金桂開口:“回九老爺,奴婢是皇後娘娘所賜,現在九夫人跟前伺候的丫頭……”聲音如黃鶯,婉轉吟翠。
褚翌沒搭理,轉身回去了。
金桂上前一步,揚聲道:“九老爺,奴婢奉命來請您去錦竹院用午膳。”踮起腳脖子伸得老長。
武英急忙攔住,“這位姐姐止步,這裏不許進了。”
金桂瞪他一眼,甩著帕子扭身走了。
褚翌回了屋裏,桌子上放著的藥方不見了。
隨安剛才聽見金桂的聲音,心裏更是沉鬱不已——褚翌已經是已婚人士!再怎麼覺得不可思議,皇後腦子被門擠了,可懿旨已經下了,婚禮也已經辦了,林頌鸞就算是合法擁有褚翌作為丈夫了!
“藥方呢?讓武英給你抓藥,就在這邊煎。”
隨安搖了搖頭,隨口道:“我沒事,剛才那大夫也說了可以不用吃藥。”
可褚翌怎麼看都覺得她這會兒臉色發黃,不過吐過之後確實不再嘔吐也是真的。
隨安就試探著開口:“我想回去陪著我爹,您這裏又不缺人伺候,再說九夫人也進門了,像今天剛才那樣,若是那丫頭衝進來,看見我在這裏,又算怎麼回事呢?”
褚翌意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進來又如何?看見你又如何?”
隨安悶住,三觀不同,她從來也沒想過跟他解釋這個,就低了頭,固執道:“反正我不想在府裏待著了,而且我也不是奴籍。”
褚翌覺得自己壓下去的火氣又要燃燒起來,言語平靜冷冷的道:“你之前是自己主動走的?為什麼?因為我要成親?還是因為你有其他心儀之人?”
說到後頭一句,語調突然拔高。隨安要是真有心儀之人,恐怕也要被他生吞活剝,挫骨揚灰。
隨安心顫,但這種事如同膿包,她裝病博取同情如同給這膿包上藥,也隻能解一時危難,並不能徹底解決問題,還是需要挑破了,擠出裏頭的膿水來才有痊愈的可能,哪怕以後落個碗口大的疤痕呢!
“是主動走的。因為什麼?就是因為你成親了,我已經不是你的丫頭,既不想當姨娘,又不想當通房,你又不能娶我,我就走了。”
褚翌氣笑,抓了她的衣領,一把拉到眼前:“簡直不可理喻,你,離開我,難不成還想嫁給別人,你不怕洞房花燭夜被人發現你的身子被我奪了?”
隨安又使勁拽回來:“我沒想著再嫁人。”
“難不成你還想我會娶你?”褚翌眼睛都能噴火了,心裏更是生氣。
他的質問帶著鄙夷,隨安心裏一酸,話語就有些不成調,不過她還是努力讓自己堅強道:“我沒想過讓你娶我,你就算娶了我,以後也會有通房,有小妾,做這樣的正室沒意思。”
“可笑!”褚翌氣得站起來,在屋裏團團轉了一圈,“照你的意思,你不許我成親,不許我納妾,就隻守著你一個是吧?你倒是能生啊,老子耕了那麼久的地,一顆種子也沒發他娘的芽!”已經被氣得口不擇言!
男女之間的吵架本就是互相傷害。
隨安覺得自己憋屈夠了,索性怒道:“我幹嘛要懷孕?我生下來,孩子連個庶子都不如,要處處挨人白眼,被人看不起!我生他叫他來這個世上受罪嗎?”越說越大聲。
褚翌簡直想要掐死她。他自己的孩子,他會叫人看不起?
說她聰明,可有時候犯起蠢來能叫人想把她當廢物處理了。
“你跟我說說,誰挨過白眼,誰受過欺負?誰又被人看不起了?”你從哪裏來的這些胡思亂想?
“這還用說麼,你就看不起八老爺!”
“我看不起他那是因為他太蠢!不是因為他的出身!”
門外相攜而來剛走進院門就聽見褚翌這句高聲話的褚鈺跟褚琮:……
褚琮無辜躺槍,看了一眼褚鈺:七哥你叫我來,就是想看兄弟撞牆麼?
褚鈺能怎麼辦?他也很想哭啊!
可真要是因此兄弟們之間存了誤會,那母親那裏非要恨死他不可,他立即揚聲道:“老九,你這話說的不對,八弟怎麼蠢了?”
褚鈺怒火中燒,說話已經不經大腦,指著褚琮道:“你給我背一遍三字經。”
褚琮一聽就慫了,戰戰兢兢,磕磕絆絆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苟不教,狗不叫,沒老鼠,叫之道,汪汪汪……”
本來怒火也是高漲的隨安這會兒聽了也忍不住背過身去,低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