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倆的心思好在慕景炎不知道,不然非得氣壞不可。他帶這麼多錢來就是給四丫的,怎麼能不要呢?
不要他帶來做什麼?
不要也得要。
他就是這麼個脾氣,想對誰好,就必須領他的情,不然他會想方設法讓你領他的情。
這是他對人的戰略方針,是秘密武器。
在夏家村休息了差不多一個禮拜,休息夠了,慕景炎覺得該是時候去找那位叫陳奎勇的人了。他就想知道,吳勝寶當年為什麼會把他的四丫托付給別人,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麼事。
和葉鳳仙一商量,她也同意,其實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小時候經曆了什麼。
陳奎勇就住在陳家灣,夏雙秋嫁來的這個地方。
以前葉鳳仙從來沒跟人說起過這事,就連夏振興都沒提過。一個是覺得沒什麼必要,再一個是不光彩。
一個女娃娃,從小就被人給賣掉了,能是什麼光彩的事?
再加上後來經曆了那些事,就更覺得沒必要提了。
要不是慕景炎找來,估計她這輩子都不會提起陳奎勇這個人。
在她的心裏,能夠把孩子拿來賣的,那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選了個天氣陰沉的日子,葉鳳仙和夏振興陪著慕老爺子,杜老爺子和權叔一起來到了陳家灣。
在經過夏雙秋的家門口時,夏雙秋看見了他們像是沒看見。
夏振興和葉鳳仙都沒吭聲,往村西頭的陳奎勇家去了。
跟在他們身後一段距離的夏雙秋感覺很疑惑,跟了幾步,又退回去了,也不知道他們找陳奎勇家什麼事。
看來的三位老人倒是挺有氣質的,不像是什麼平常人,夏振興家什麼時候這麼牛逼了,連大官都巴結上了。
夏雨那個拖油瓶的能耐還不小,給家裏撈不少好處吧!
想起該死的拖油瓶,夏雙秋就會想起自己的女兒陳燕兒,也不知道這幾年死哪兒去了,連封信都不寫回來。到底是死是活,給個音訊呀,哪怕寫一個字也好呀。
怎麼連點消息都不透露,出去了就真的跟死了一樣。
女兒出事,都怪自己那個老不死的娘。聽說她偏癱了,被老大夫妻打,夏雙秋覺得她是得到了現世報,開心了好久。後來聽說她去了夏振興家裏,還被照顧的挺好,她在家裏把夏振興和葉鳳仙罵了個狗血淋頭。
那樣潑辣成性,刻薄算計的老潑婦,還對她那麼好做什麼?活該被人丟在路邊要飯。要不到就活活餓死好了,給她吃穿不是浪費。
也不知道夏老三兩夫妻是怎麼想的,還沒被那老不死的娘折磨夠?照顧那麼好做什麼?多折磨他們幾年?
夏振興葉鳳仙,慕老爺子杜老爺子和權叔一行根本不知道夏雙秋心裏的惡毒想法,他們是來找陳奎勇的,哪裏有什麼心情去理她?
問了村裏的村民,他們來到了陳奎勇的家門口。
三間泥瓦房,破破爛爛,年頭久遠,牆體有點開裂了,怕漏風,用稻草塞進了縫隙裏,瞧著更是破爛。
他們是吃完了中午飯來的,準備著要來,午飯也吃的比別人家早了點兒。
從夏家村走了好幾裏路來到陳家灣,陳奎勇家剛剛吃完午飯。
葉鳳仙是掐著時間點來的,怕來早了人不在家,還在外頭幹活,來晚了人又走了。
這個時間點差不多,剛好大家吃完中午飯,歇上那麼個把小時。正好把老父親心中的疑問解決了,也不耽誤人家的時間。
“陳奎勇!你出來一下,我們找你有點事。”
慕景炎不認識誰是陳奎勇,到了人家家門口也不避諱,開口高呼,嚇的老實巴交的陳奎勇一哆嗦,站了起來。
“你們找我有點事?你們是……”
瞧了眼答話的人,慕景炎沒出聲,看了看權叔。
你當初把四丫送過去的時候見過這個人嗎?
權叔接收到了慕老爺子的眼神,微微搖頭:沒有,沒見過,不認識。
“陳叔!”葉鳳仙看出來了,這陳奎勇好像沒多大年紀,大約比她就大那麼個十三四歲,叫叔應該不會錯,“我們想單獨和您談談,您方便嗎?”
“單獨和我談談?”陳奎勇抱著旱煙袋,走了過來,心裏一驚,看著葉鳳仙,眼底露出一絲欣喜,“你們得說說你們是誰?為什麼來找我?”
葉鳳仙皺了皺眉頭:“是這樣,還記得葉大拐子從你手裏買了個小丫頭的事嗎?我就是那個小丫頭,我就想問問,你是從誰手裏抱來的我。”
權叔追問了一句:“吳勝寶呢?是他把孩子給你的?”
提起這茬,陳奎勇渾身僵硬了片刻,望了眾人一眼,回頭對自己的家裏人道:“你們都出去吧!客人沒走,都不要回來。飯也吃過了,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
他的家裏人很聽話,沒多大功夫,人就都走光了,還把桌子都收拾幹淨了。
陳奎勇招呼著大家坐下,親自給每個人泡了杯茶,自己低頭劃火柴吸旱煙。
一鍋吸完又點了一鍋,一共吸了五鍋才敲敲煙灰,停了下來。
看了眼葉鳳仙,眼底露出意味深長的欣慰。
“你就是我賣給葉大拐子的女兒?夏雙秋的娘家弟媳婦?唉!”陳奎勇長歎一口氣,自嘲,“年歲不經過,一眨眼,當年隻會哭的小丫頭就要當奶奶了。”
慕景炎見他這樣,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吳勝寶呢?他去哪兒了?”
移過視線,陳奎勇看著眼前的老人家,有點激動:“您一定是我舅舅嘴裏麵說的小丫頭的親爸吧!吳勝寶是我舅舅。當年我才十二歲,家裏活不下去了,一大家子親戚聽說南邊是魚米之鄉,就尋思來這兒謀條活路。
我們家連我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姑姑大姨舅舅的來了三四十口人。大家一路走一路乞討,還沒到南邊就病死的病死,餓死的餓死,一大家子損失了一半。
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沒了,舅舅帶著我們一路往南邊比較平穩的地方來。走著走著來了蘇縣,來的時候運氣不好,趕上發大水。我們人生地不熟的,不熟悉環境,走錯了路。又是在大晚上到的,河水又急,我們根本搞不清楚什麼狀況。一家人被水衝的四處都是,急的舅舅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