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醫生這話說的對，你從小都沒養過人一天，憑什麼讓人養你？老太太！我看你是大白天睡覺做夢還沒醒吧？對一個女孩子說什麼贍養？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誰家女兒嫁了還要回頭贍養父母的？哪怕有，也不可能贍養什麼爺爺奶奶。”
“可不，這老太太我看就是存心來搗亂的，不想讓夏醫生好好給我們看病，故意扯些有的沒的，狗扯破布似的沒完。來來來，我們把她趕出去算了，礙眼的很。”
“沒錯，把她趕出去，討厭死了，耽誤我們時間。”
有人一招呼，大家都齊聲附和，都說要把王綠荷給趕出去。
一見這陣仗，王綠荷也不敢多待，狠狠地瞪了夏雨好幾眼，走了。
吳婷婷看著她的背影，回瞪了她好幾眼。什麼人，難怪媽媽要跟家裏決裂。這種母親，即使留在身邊估計也落不著什麼好。
早點離開也不錯，至少她爸爸對她媽媽的感情是真心實意的，不管奶奶當年罵的多凶，她爸爸始終站在媽媽身邊不離不棄。
自己就沒那麼好命，找了個渣男，肚子裏的孩子和小雨一樣成了遺腹子，她未婚先孕，也不知道將來人們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她。
好在薑大偉替她擋了一記，哪怕她的肚子大的已經快要瓜熟蒂落了，也沒人敢說她半句不好聽的。
聽的最多的還是恭喜的話，有恭喜師父師娘的，也有恭喜師哥的。不管別人說什麼，師父師娘的臉上都是含著笑地接受，從來不曾抱怨過半句。
他們真的是很良善的人，要不是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是別人的，她好幾次都在想，其實嫁給薑大偉也很不錯。至少公公婆婆待人和氣，不用受氣。
隻是她如今的情形已經給薑家添了許多的麻煩了，哪裏還敢再奢望什麼。她的事情如果換到了之前的那位老太太身上，會不會像師娘這般把自己照顧的無微不至？
不可能。
那個老太太一看就是個很勢利的人，攤上這樣的事，肯定會把自己掃地出門，哪裏能給她什麼好臉色？
今天被夏家的老太太來折騰了一通，夏雨離開遇善堂的時間有點早。楚為先一直往醫院裏跑，沒空來接她，她一個人回去。
心情不大好，一個人晃晃悠悠地在馬路上走著，找了條比較人少清淨的馬路，靜一靜心，沒想到看見路旁有個花白頭發，穿著得體高貴的老太太坐在那裏一直哭，她好奇地走過去，在她的身邊坐下。
“老奶奶！你怎麼了？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裏哭？是遇到什麼難處了嗎？你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幫你。”
快天黑了，這老太太一個人坐在這裏，周圍也沒看到有誰陪伴，哭的這麼難過，肯定是遇到難事了。要真能幫一把也算是解開了自己心中的不快。
畢竟做點好事是可以讓人心情愉悅不是麼。
老奶奶柯敏君回頭看了看身邊的女孩，化著淡妝的臉上一片錯愕，她特意找了個人少的地方發泄一下中午收到兒子柯雨溪過世的消息。
怎麼還能招來一個女孩？看這女孩長的很不錯，漂漂亮亮的，給人一種很溫暖舒適的感覺，她連哭都忘記了。
隨口說道：“我在這世上唯一的兒子死了，我是為他而哭。”
扯到這個話題，夏雨心裏也有點不大舒服，明明自己的親爸她從未見過，看老人哭的那麼悲傷，她心裏也很不好受。
悠然淡漠地道：“我親爸在我還在我媽肚子裏時就死了，老奶奶！你有比我慘嗎？”
柯敏君想了想，覺得這孩子也是真的可憐，還在娘肚子裏的時候就沒了父親，那她是怎麼長這麼大的？她比眼前的女孩要好很多，兒子至少養到了五歲她才離開。
原本是打算去了國外安頓好了就回來接孩子，誰知一出去就回不來了，許許多多的羈絆讓她沒有辦法回來接兒子。隻有一拖再拖，拖到了現在。
回來經過多方打聽才知道兒子已經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死了。
她真的好難過，不想當年那一別竟成了永恒。
“我是個不稱職的母親，當年我隻顧著自己走了，沒有把兒子帶走。”柯敏君低頭擦了擦眼淚，“等我回頭已經什麼都來不及了。我兒子就這麼沒了，什麼都沒留下，其實我也很慘的。怎麼說你都還年輕，有的是資本揮霍，也能隨意改變自己的人生。而我已經老了，再沒能力去改變什麼了。”
夏雨沉默了片刻，不得不承認老奶奶說的很對，人生三大憾事，無非少年喪母，中年喪偶，老年喪子。很不幸，老奶奶老年喪子，的確很可憐。
“世事無常，奶奶！順其自然吧！”夏雨拿出塊手帕塞進老奶奶的手裏，看的出來，她應該沒帶這東西，“不要難過了，天不早了，回家去吧！”
看著手裏的帕子，柯敏君詫異地看了看眼前的小女孩，搖搖頭說：“我沒有家。”
什麼？夏雨本來打算站起來要走了，聽了這話沒了去意，緊張地問：“奶奶！那你之前住哪裏？”
不會是悲傷過度氣糊塗了吧？穿的這麼好的奶奶怎麼可能會沒家呢？看上去她也不是那什麼窮困潦倒要睡大街鑽橋洞的人呀，怎麼會沒家？
“不知道。”柯敏君想試探一下眼前的小女孩，覺得她應該是個很善良的人，“我想不起來了。”
“一點印象都沒了嗎？”
夏雨有點不知所措，這奶奶要真的是想不起來家在哪兒的話，那在大街上過一夜是很不安全的。畢竟眼下已經是深秋了，白天有大太陽還好，不會覺得怎麼冷，到了晚上那可就不一樣了。
氣溫陡然下降，別說是個老太太，哪怕是自己這樣的年輕人凍一晚也受不了。
“嗯！想不起來了。”柯敏君在說這話時，幾不可見的角度，背著一隻手在身後，死命地搖著，遠處有兩個年輕的男人相繼離去，“我晚上能去你家住一晚嗎？”
“去我家？”遲疑了片刻，夏雨道，“也不是不可以，我家很大，我爺爺去醫院了，我公公不在，婆婆可能會回來，我男人也會回來。奶奶！你會不會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