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妍醒來時,窗外陽光很盛,照的她眼前有些花,待慢慢適應了這耀眼的光,才發現床邊站著的那個人正在看著她笑。
她伸出手去,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想笑,眼淚卻先一步流了下來,“你的胡子好紮……”
他低下頭來,用滿是胡茬的下巴輕輕地蹭著她的臉,然後很溫柔地把嘴唇貼了上來,輕輕地吻她的額頭、眼睛、鼻尖兒、嘴唇……
“清妍,我們生個寶寶吧……”
他性感的嗓音有些啞,像是被砂紙打磨過。
她在他的懷裏乖巧地點頭,“你,我,還有寶寶,我們要永遠都在一起……”
手背上一痛,蘇清妍突然清醒過來,護士正在給她紮針,哪裏還有蕭城的影子。
她一看見床頭掛的藥袋,不由一緊張,手就往後一躲,剛紮上的針又被拔了出來,血管裏的血滴了出來。
吳姐連忙上前,用棉簽幫忙按住了她手背上的針眼,“小蘇,你別緊張,醫生給開的都是孕期安全用藥。再說,孩子還那麼小,你卻遭了這樣的事兒,還是應該以大人為主……”
吳姐的話,說的蘇清妍心裏一梗,手不由就輕輕撫上了小腹,還是柔軟平坦的,卻原來已經有一個小人悄悄在那裏安了家,而他(她)無知的媽媽卻帶著他(她)涉曆了那麼驚險的一次。
女人在這個時候是最脆弱的,尤其是又麵對這樣艱難的抉擇。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卻不敢去眨眼睛,唯恐擠破那層水的殼。那個可以讓他靠在肩頭哭的人不在,她隻好選擇堅強。
無論怎樣,她不想放棄這個孩子,所以,當護士再次想要給她紮針時,她不再配合。最後吳姐叫來了醫生,醫生很嚴肅地告訴她,她傷口很深,如果不用消炎藥,可能會發生嚴重的感染,一旦母體發生感染高燒,孕早期的胎兒發生畸形的幾率會更大。
無論別人怎麼說,她始終是低著頭不肯同意,最後醫生也被氣到無奈,隻好說:“她家屬呢?讓她家屬過來勸勸她。”
吳姐沒有辦法,給蕭城打了電話,此時蕭城的日子也不好過,正被章正秀押著在輸液。他聽吳姐一說,心裏的火騰地一下就升起來。
這個傻瓜,天底下就是她最勇敢,那麼危險的時刻主動站出來;天底下就是她最寬容,被人害成那樣,竟然還不肯告訴警察幕後指使是誰;天底下就是她最執迷,為了一個還未成型的胎兒竟然寧願放棄自己;可是,天底下統共就這麼一個她,讓他疼得沒有任何辦法……
他壓下火氣,沉聲說:“吳姐,你讓她接電話!”
吳姐把電話給了蘇清妍,她剛接過來,還沒有說話,眼淚已經止不住了。她掩著嘴,哭到哽咽。他握著手機,聽到淚光朦朧。他發誓,此生不親自抓住那個傷害她和寶寶的人,他蕭城誓不為人!
等她哭了一會兒,他問:“在聽我說話嗎?”
“嗯……”
“那好,蘇清妍,你給我聽好了,孩子可以有很多,可是,你卻隻有一個……”
後麵的話,被梗在喉嚨裏,他說不出來了。
過了一會兒,才又重新冰冷了聲音說:“聽醫生的話,乖乖輸液。我不管孩子如何,隻要你好好的。”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再次一梗,隨後就掛斷了電話。
護士又重新來給她紮針,她不再抗拒,隻是不放心地反複問著,“這是什麼藥?有什麼副作用?”
弄到護士也是無語,她一麵幫她調著點滴的速度,一麵說:“醫生給你用的都是孕期安全用藥,當然,你月份還這麼小,萬一……”
後麵的話,被吳姐岔開了,沒讓護士說下去。護士笑一下,端起托盤走出去。
吳姐坐到病床,開導她,“蘇兒,放心吧,醫生比咱們懂得多,自然都是權衡利弊才用藥的。我懷我家兒子那會兒啊,自己都不知道,孕早期的那些症狀愣是被我當成了感冒,自己跑去診所買了一堆藥吃,後來才發現是懷孕了,那時候我也跟你一樣,真是嚇得要死。後來大夫告訴我按期產檢,注意觀察就行,不用大驚小怪的。你看,我家軒軒不也照樣健康聰明嗎?孩子跟父母,也是講求緣法的,是你的,趕也趕不走,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你放心,你和蕭城都是好人,這個孩子也一定是健健康康,聰聰明明的。”
身邊有這麼一位過來人大姐,現身說法的安慰,真的很能安定人心。望著軟管裏慢慢滴落的藥液,她輕輕扶著小腹暗暗祈禱,“寶寶,你一定要堅強,媽媽、爸爸和你,咱們都要好好的。”
說話間,李延朗提著大包小包走了進來,吃的喝的用的,還有他親手為她煮的粥和小菜。
看見蘇清妍醒過來,而且麵色已經不像昨晚那樣蒼白,李延朗不由悄悄鬆了一口氣。
吳姐笑著問他,“李總,又做了什麼好吃的啊?聞著就香。”
李延朗靦腆一笑,說:“清妍剛醒過來,還不能吃太硬太膩的東西,我隻隨便煮了點粥,做了一個小菜。”
李延朗說“隨便”,可是當他把粥端給蘇清妍時,吳姐看見那鮮蔬粥的成色,就知道他是用了心去煲。
吳姐幫蘇清妍把床頭搖起來,又擺好桌子,站在床邊照顧她吃飯,李延朗空有一懷想要盡心的熱情卻無法近前,無處發揮,隻得站在一邊微笑著看。
蘇清妍吃了一口粥,抬頭看見李延朗,說道:“延朗,你坐啊!”
他這才發現了自己的失態,收回目光,說:“你慢慢吃,我去外麵走走。”
李延朗剛出房門,突然聽到走廊裏一陣騷動,一聲比一聲高的叫聲從樓道那頭傳過來,一直進到對麵的病房裏,“哎呦喂,我這次可是破了相嘍,我這細皮嫩肉的臉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