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蕊注意到了蕭城的動作,她解釋道:“哥哥剛才來過。我嫌虞美人的顏色太過熱烈,讓護士幫忙丟掉了。”
蕭城微笑著說:“這幾天感覺怎麼樣?”
林素蕊連忙答應:“好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樣心慌了!”
“那就出院吧!省得舅舅舅媽天天往醫院跑!”
他的語氣依然溫柔,可是,林素蕊臉上的笑卻不自然起來。
昨晚,林偉傑來找她,拿出那些照片給她,告訴她,蕭城為了一個蘇清妍,大庭廣眾之下像個黑社會混混一樣跟人大打出手。
當時她的心情沒有什麼字眼可以形容。為什麼一遇到蘇清妍,他就會那樣地不淡定呢?
林偉傑告訴她,蕭城在連夜封鎖消息。林素蕊冷冷一笑,“動手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後果呢?”
林偉傑說:“那就把這些照片發出去吧!告訴他以後做事顧忌一下別人的感受!畢竟你們還沒解除婚約。”
林素蕊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然後林偉傑就走了。
她躺在病床上一夜沒睡,到早起,眼睛都是紅腫的。他進門時應該是看到了,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問。事到如今,彼此之間,隻剩下互相隱忍的心照不宣了吧!
林素蕊感覺心裏冷到發酸,沒有說話,隻是低頭默默流淚。
“《邊風》上那些照片是你派去跟蹤我的人拍到的嗎?”蕭城問她。
林素蕊搖頭,“……不是我,是哥哥。”
“那天晚上,為什麼突然跑去找蘇清妍?你都跟她說了什麼?”蕭城又問。
“……我不是完全為了自己,還有姑父……”
“如果僅僅是因為爸爸,你會去嗎?”
蕭城的話冷得像是結著霜,讓林素蕊的心裏不由發顫。
林素蕊慢慢抬起頭,淚光盈盈地看著他,說:“你明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我不喜歡那個蘇清妍!為什麼她一來,你跟我之前的那些默契就統統都沒有了?為什麼明明是我陪伴了你這麼多年,你想娶的卻是她?為什麼我費盡心機得不到的,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全部都拿走……”
她趴在被子上大哭起來,蕭城也不去安慰,繼續問道:“既然你說到陪伴,那我不得不問你,六年前的那個晚上,在406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素蕊肩頭一僵,哭著捂住了臉,頭發粘在她被淚水濡濕的脖頸上,這是她平生最狼狽的時刻,她從來沒有在他麵前這般失態過!
“我不會告訴你!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你的!我要把你對我的愧疚帶進墳墓裏去……”
蕭城從沒見過如此不可理喻的林素蕊,以前的她,從來都是乖巧的,文靜的,善解人意的。所以,六年前在她出事以後,他對她才會有那麼多的憐惜和愧疚,可是,今天的她,跟之前的那個她,判若兩人。
“我去找你的主治醫生談過了,他說你的身體沒有實質性的病症。你準備一下,盡快出院吧!公司比較忙,我這幾天就不過來了。”
說著,蕭城就向門外走去。
林素蕊慢慢低下頭,眼淚落在潔白的被單上,她聲音很輕,卻很執拗,“城,我可以跟你解除婚約,可是,求求你,不要跟蘇清妍在一起……她會害了你的……”
蕭城停下腳步,頭都沒有回,說:“素蕊,如果你還是那個跟我一起長大的妹妹,我希望你不要再幹涉我和清妍的事。”
林素蕊突然抬起頭來,滿臉淚痕地衝他喊:“城!你不能和蘇清妍在一起!不能的!姑媽的話你不要信,她不是真正希望你和蘇清妍好的!姑父才是對的,他不會答應你和蘇清妍在一起。得不到家人祝福的婚姻,你們是不可能幸福的!”
蕭城微微回頭,唇角勾起,像是浮起一抹笑意,卻更像是一個淺淺的嘲諷,“我們的婚約倒是得到了家人的祝福!結果又怎樣呢?”
林素蕊一下子僵在了床上,是啊,她用那個可恥的借口把他綁在身邊六年了,除了兩個人之間越來越多的隔閡,她又得到了什麼呢?
“對不起!這一次,即便是全世界都反對,我也不會放棄!另外,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請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做那些傷害她的事。保重!”
蕭城離開了,房門關閉的聲音像是一枚子彈射進林素蕊的心裏,擊碎了她多年以來一直自欺欺人的那點希望。
她僵硬地坐在病床上,黑發披散,目光怨念,緊緊攥住被單的手,關節發白,骨節幾乎要被拗斷。
她撲倒在床上,失聲痛哭。
“蘇清妍!蘇清妍!這個世界上為什麼還要有一個蘇清妍?……”
這六年,雖然兩個人訂了婚,他也還是不愛她的。心中有不甘,卻並沒有太多危機感,因為他身邊一直沒有出現過可以讓他動心的女人。依仗著他對她的一貫嗬護,她還可以做做那個綺色的夢。
她想著,這樣堅持下去也還是有希望的,等歲月漸老,她的這份癡心也許就會變成一份相扶相伴的親情,會讓他感動,讓他割舍不下。
可是,自從蘇清妍出現後,她努力營造的這種虛幻的平衡立刻被無情打碎。她連做夢的權利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