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不餓?帶你去吃宵夜。”蕭城問她。
有一陣,蘇清妍確實餓了,這會兒餓勁兒已過,胃裏那空空的感覺反而沒有那麼明顯了。她如實回答:“嗯,還不餓。”
蕭城把電腦裝好,提在手裏,站在那裏看她,眉眼間都是笑意,他問她:“記得你每天晚自習後都喜歡吃零食,現在不喜歡了嗎?”
這句話,把蘇清妍給問住了,她愣怔了一會兒,才笑著說:“哦,那時候應該是正在長個,所以才會總是餓。”
“是!這幾年,你好像又長高了些……”
一句話,讓蘇清妍紅了臉。她搔搔腦袋,嘿嘿一笑,有些尷尬,在他眼中,她一直就隻是個貪長個兒的小女生嗎?
“我媽說我這叫:二十三,猛一竄!”
蕭城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把筆記本放下,走過來,把她拉到胸前,拿手在她的頭頂比了比,說:“嗯,差不多了……”
他的呼吸撲在她的耳邊,蘇清妍小臉緋紅,輕聲問他:“什麼,什麼差不多了?”
蕭城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把她抱進懷裏,下巴輕輕擱在她的頭發上,抱了一會兒,才說:“那時候,你才到我的胸前,我想,如果我要親你,需要彎著腰……現在,隻需要低下頭就好……”
蘇清妍簡直要囧死了,咬著唇,使勁把臉往他的懷裏藏。
這個人,平時看著還挺好,原來從那時候起已經開始不正經了!
他不忍心再逗她,握住她的肩,柔聲問她:“我還沒有吃晚飯,可以陪我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蘇清妍忙不迭答應著,趁機離開了他的懷抱,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又說:“我還有兩個小時十三分鍾,可以陪你……”
她報的時間太過準確,以致蕭城也好奇地看看時間,笑了,“怎麼,灰姑娘必須在午夜十二點之前趕回家嗎?”
蘇清妍微赧,兩頰浮起一層霞粉,“不是的。我是想……“
“想什麼?”他認真等待她的問題。
她悄悄吸一口氣,目光觸碰到他的深眸,說出來的話就已經變了,“我想吃小餛飩,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賣。”
“有的,一定會有的……”
他走過來,剛想來牽她的手,手機卻適時響起了。他看一眼來顯,對她說:“等我一下!”
“嗯。”
他出去接電話,她在他的辦公室裏等他。時間不長,卻百無聊賴。
她俯身觀賞著他闊大辦公台上為數不多的兩個小擺件,又坐到他的老板椅上轉個圈,再站起身來,隔著玻璃看他書櫥裏森立的書籍……
她承認,聽他說出那個英語詞組時,她是驚喜的。等了六年,想象中的美好結果雖然比今晚要完滿百倍,可是,眼前的現實已經讓她所求不多。她是打算把今晚當做一生來過的,所以,她很想跟他牽牽手,陪他吃吃飯,在有限的這幾個小時裏,做一做一對戀人所可以做的事情。
所以,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失,她的心裏揪揪著,有些疼。
她輕輕打開了一條門縫,看見他正靠在外麵的沙發上接聽電話。雖然已經很疲憊,卻還是勉力堅持著,柔聲安慰著電話那一端的那個人。
可以想象到,他是在跟誰通電話。蘇清妍悄悄退回來,又等了十分鍾,文茹打電話打過來問她什麼時候到家。掛了文茹的電話,她再沒有耐心和臉皮繼續等下去,背起包包,輕輕走了出來。
他看見了她,捂住話筒,微笑著投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她把一張寫了幾個字的紙輕輕放在了他麵前的桌子上:不能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今晚,謝謝!
她輕手輕腳地帶上門出來。走進電梯,靠在涼涼的電梯壁上,她感覺自己是一個賊,覬覦別人家珍寶的女飛賊。她穿著可以融進黑夜的夜行衣,借著舊時光的一點點光亮,悄悄潛進別人家,於黑暗中貪婪地看著那閃著熠熠光輝的珍寶……
主人房間的燈突然亮了,她倉皇逃跑……
她一直信守著蘇牧遠為她製定的人生原則,也被楊牡丹的“天道輪回”所影響,她感覺今晚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違背了自己一直信守的人生準則。她,不能做小三兒。
見不得人的暗戀,哪怕它在心裏早已蔓延成片,繁花似錦,隻要一見天光,照樣地成灰化燼。既這樣,就應該把它深深埋進心裏。為什麼非要拿出來晾曬呢?
蘇清妍捂住臉,眼淚從指縫間流下來。她為今晚的自己感到愧疚和可憐。
走出辦公樓,走在路燈昏黃的廠區公路上,蘇清妍的腳步很急,她想盡快走出公司,盡快走到有人的地方去。這樣孤單地一個人走在安靜的馬路上,內心很容易被悲傷和懊悔侵蝕到寸土不留。
又是廣玉蘭的香氣,整個廠區都是。沒有了冷雨的稀釋和冰鎮,那香氣比昨晚更加厚重濃烈。
夜晚11點,馬路上除了快速通過的汽車,沒有行人。這裏,也還是安靜的,安靜得讓人頭皮發緊。
“盡量走遠一點,盡量走遠一點……”
蘇清妍在心裏念著,一邊走得幾乎要飛起來,一邊看著馬路,希望有經過的出租車。
“阿嚏——阿嚏——”
鼻子又開始過敏,酸癢難受,噴嚏不斷,眼淚鼻涕一把,狼狽不堪。
身後,汽車發動機的聲音由遠及近,她拿紙巾捂住鼻子,躲進了路邊的樹影裏。
她被一個沒有打出來的噴嚏憋到眼淚直流,好不容易等到他的車子駛過,她立刻蹲下身來,拿紙巾捂著鼻子,打了一個噴嚏。
她一邊在心裏想著“人有三急,是不是應該再加上一條,噴嚏急”,一邊拿紙巾擦拭。一包紙巾用完,再去包裏翻找時,一塊白色的手帕遞了過來。
她愣愣怔怔地抬頭,眼紅鼻子酸地看著他。
他伸手托住她的脖子,溫柔地幫她擦拭著那止也止不住的眼淚、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