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還真有!”
夜裏,HE廠區地下車庫某隱蔽的角落裏,章正秀從賓利車裏鑽出來,拿著那隻汽車鑰匙大小的小機器反複看著。
“什麼時候裝上去的呢?”
“應該是我回國後。”
蕭城吐出一口煙,拿過那隻竊聽器看了一眼,又遞還給了章正秀,“拿去給勝賢拆著玩吧!”
“你也真是個司馬懿,怎麼能憑借一首《綠袖子》就想到這上麵來呢?”
章正秀知道蕭城喜歡這首歌,在車上休息時,這可是循環播放次數最多的一首。不過他的這個小愛好,應該隻有章正秀這樣親近的人才知道吧。而今晚邢思思彈奏的曲子恰好也是《綠袖子》,這是巧合嗎?
“她既然想引起我的注意,在選曲上一定是動了心思的。世界上的任何機緣巧合,都是人為的有意安排。除了刻意逢迎,我想不出她喜歡《綠袖子》的理由。”
章正秀向蕭城豎豎大拇指,“我就喜歡跟著你這樣心冷話冷的老板混!太理智,太冷靜了!簡直是看破紅塵,參透人生的境界!”
蕭城不喜歡章正秀的話,卻也沒反駁他。
“說正事。明天你派個可靠地人跟著陳玫,她要去鼓山公墓,據說每年的這個時候她都會去一趟。”
“哪來的情報?”章正秀問。
“邢思思喝多了,說話有些多。”
章正秀不懷好意地笑著,指著蕭城說:“哦……出賣色相?”
蕭城一揚手,震開了章正秀的手,“跟緊了。她父母健在,沒有結過婚,是什麼人值得她這樣牽掛?弄清楚了告訴我,也許會是條線索。”
“好的。那這竊聽器的事怎麼處理?”
“拆掉就算了,不要再深究。以後記得時時檢查車內,這些不幹不淨的東西再不能出現在這裏。”
“嗯,明白。”
事情說完,章正秀開上他的車子準備回家,車子開出去不遠,調個頭又回來了,追上了正在廠區馬路信步而行的蕭城。車窗落下,章正秀探出頭來。
“唉,差點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今晚我去送小蘇她們,業務的那個文茹喝醉了,也說了很多實話。聽那話裏的意思,那個小蘇一直對你念念不忘似的呢。唉,你們到底有什麼牽扯?”
蕭城立在章正秀的車邊等著聽他說“很重要的事”,聽到他要說的是這樣一件事以後,邁開步子就走開了。
章正秀發動車子慢慢跟著,“唉,你別不信,我親耳聽到的。”
“醉話不能當真。”
“那你怎麼把邢思思的醉話當真?”
蕭城停住腳步,俯身下來,一隻胳膊搭在打開的車窗上,一笑莞爾,“今晚的車間值班領導是我,一個人很寂寞,你不如留下來跟我值班?”
“切!走了,機器轟鳴的車間哪裏比得上我老婆孩子熱炕頭?”
章正秀一腳油門,車子駛離廠區。
蕭城把手插進褲袋,慢慢走著。第一次聽《綠袖子》這首歌是在蘇清妍的隨身聽裏。
那一年,清城縣新任縣長一上任,做的第一件關乎民生的事情就是開發治理清涼江。從清城縣城穿城而過的清涼江就成了市民休息健身的好去處。尤其是與對岸山楂林隔河相望的那一大片鳶尾花,適逢花季,一片藍色,清心養目。
清涼江開發好了,清涼江畔清城一中的師生,就成了近水樓台的那一批人。
周五下午課後的閑暇時間,他擎一根魚竿在清涼江邊釣魚。江邊風清氣爽,藍色鳶尾花開成一片。蘇清妍突然跑過來,悅耳的聲音像一隻百靈鳥,“張陽,給你分享一個好東西。”
說著就把一隻耳機塞進他的耳朵裏。
“超級好聽。我第一次聽都流眼淚了。你一定也喜歡……”
前奏旋律一起,蕭城的一顆心就被抓住了。他一伸手,捂住了蘇清妍一張喋喋不休的小嘴。
“噓!”
蘇清妍紅著臉,低頭坐在他身邊,安靜地陪他聽完那首歌。
看著蕭城摘下耳機,她急切地望著他,因為緊張,連睫毛都在輕輕抖動。
“怎麼樣?怎麼樣?好聽嗎?”
“蘇老師買的碟?”
“是啊,是啊。我覺得爸爸好有品位,他選的歌,就沒有一首難聽的。”
“嗯,確實是。很好聽。”
“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也會喜歡的。喏,隨身聽借你,光碟就送你了,慢慢聽。文茹借了於師兄的相機,我們要去拍相片了,鳶尾花都開了。”
百靈鳥叫著,笑著,快樂地飛走了。張陽的目光收回來,聽著那首歌,江麵上的漣漪裏都是她的笑臉。
以前那麼愛笑,那麼活潑的一個女孩,現在卻變得如此安靜、猶疑,這六年,她到底都經曆了什麼呢?
兩個人第一次見麵的那天,她拉著他的車門問他:“你是不是張陽?”他當時是多麼想告訴她,“對,我就是張陽!”可是,不能,現在還不能。
他的世界裏一片波詭雲譎,他不想她卷進來。雖然,他總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就像今晚,他很想走過去跟她說說話……
再給他一點時間,等風平浪靜,他想跟她好好談談。
談什麼?
嗯,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