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是真快。
去年過年遇到北方三洲的雪災,各家都不敢開宴席,後來這一年因著北方三洲引起的各種事情人心惶惶,大家都夾著尾巴過日子,壽宴都沒人做,更別說什麼賞花宴了。
可是這會兒不同了,北方三洲的事情塵埃落定,首輔田居德牽扯其中,雖然沒有實證證明是田居德主導的這場災難,但田居德還是引咎告老,皇上挽留再三,在他第三次提出告老之時便準了他的奏折。
接著,永安帝下旨讓鎮國公林建榮接手內閣首輔的位置,不過永安帝還是將田居德的大兒子田存義替補進了內閣,頂替了另外一位告老的閣老。
三子田存中官升兩級,從刑部調到東宮就任正二品太子少保。
田居德的幼子田存亮由戶部調任布政使司,任從二品右布政使。
田家少了個首輔,可是在內閣依舊又位置,又拿了個布政使司的肥差,田存中更是當上了太子少保,等到太子登基……田家又將風光無限。
在眾人看來,這場糾葛一年的仗到底還是田家贏了,隻有田家自己知道,這場跟皇帝,跟成王和雍王的博弈事實上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洪均這件事情上他們田家在裏頭做了推動,田家不知道情報的來源出自哪裏,但是情況危急由不得他們不用。
結果用了之後卻發現竟真的能幹倒洪均,並讓永安帝對成王起了間隙。
在田居德看來如果沒有這一茬……永安帝絕對不會輕拿輕放,因為皇帝正值盛年,需要朝臣和皇子之間互相牽製,不希望任何一家獨大,獨大了,他屁股上的皇位就不穩當了。
事實上永安帝這個人生性多疑,杜修竹跟他透了洪均那裏有老叟垂釣圖之後他並沒有立刻就找洪均算賬,而是再次查實,有了真憑實據之後才對洪均發難的。
事實上,他對洪均發難的時候,已經知曉老叟垂釣圖被洪均送去給了成王。
而這條線索,就是田居德暴露了幾個安插在皇宮和城王府的釘子才成功讓永安帝的人發現。
可以說京城每天都是一樣繁華忙碌,可是這番繁華忙碌的後麵掩藏著無盡的暗潮洶湧。
當皇帝不容易,帝王心術首要就是講究平衡,永安帝是個有追求的‘好皇帝’,一個想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皇帝,想自己的功績超越太祖太宗的皇帝。
他自然是不願意讓自己背上噬殺的名聲,於是,朝堂上的博弈和拉扯便是家常便飯。
當然了,田家根深,要動,要怎麼動都得講究方式方法,否則朝堂震動國將不安。
這也是為什麼永安帝要費勁為林家平反,將林建榮推出來的原因。
他要用林建榮這個鎮國公來當他手中的刀。
林家對大周曾經有大功,對他這個皇帝也有大功,所以,由林家來對付田家是再適合不過的事情。
正因為林建榮十分清楚自己的位置和作用,所以才不敢將林晚秋認回來。
皇帝能不知道?
皇帝肯定知道林建榮故意不認林晚秋,但他沒挑破,這是他和林建榮之間的默契。
算是讓林建榮安心給他當刀的報酬之一。
當然了,鎮國公府避著驍勇伯府,不跟武將沾染半分關係這也是皇帝樂意見到的。
做皇帝嘛,肯定是便宜占盡四處不吃虧。
扯遠了……
“母妃……咱們這次廢了這麼大力氣,損失了這麼多人……竟然隻是讓田居德失去首輔之位,可洪公公卻被罰入了辛者庫!”成王年紀不大,心性再沉穩這會兒也有些繃不住了。
淑妃輕言細語道:“最近什麼動作都不要有了,因著‘老叟垂釣圖’的事情你父皇已經對你起了芥蒂,就是母妃這裏也多日不見來了。
而且這件事若不是你哥哥……現在我們母子怕是連命都沒有了。
可如今你看,我們不但好好的,田居德也是去了首輔之位。
瞧著皇上好像是補償了田家,接連讓田家三個男丁都升了官,領的還是肥差。
可是再多的好職位能跟首輔比?
這次咱們對田家的打擊不可謂不重,對太子的打擊也不可謂不重。
現在……咱們需要做的就是蟄伏。
靜待時機。
至於太子那頭……就讓雍王跟他杠,咱們隻用坐收漁翁之利。”
因著洪均被罰入辛者庫,打得淑妃和成王措手不及,所以淑妃斟酌之下還是將杜修竹的身世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成王,畢竟往後少了個洪均,很多事情需要成王自己去做去麵對。
以前成王知道淑妃是杜修竹的親生母親,但如今才知道杜修竹不但跟他同母,還跟他同父!
他以前還以為杜修竹是淑妃的汙點,所以淑妃才會如此冷血殘忍地對待他。
現在看來……
他隻是比較倒黴,沒生在淑妃入宮之後。
成王當然不會覺得淑妃做錯了,皇家的孩子,還是想坐上皇位的人,心都是涼的,是極度自私的。
他隻會接替洪均,繼續壓榨杜修竹,直到將他利用得骨頭渣都不剩下。
“我知道了母妃。”成王應道。“那忠勇侯府的花宴兒子……”
“參加。”淑妃道。“低調是一回事兒,但是太刻意了就顯得心虛。”
“這段時間,不管是文武官員都正常交往,隻是在細節上注意避嫌就行了。”
“對了,你那媳婦……就不必留著過年了。”
成王聞言目光閃了閃,但還是應下了:“是,母妃。”他娶了不久的王妃身體有些弱,大冬天的一場風寒要了命也是正常。
而且,喪妻還利於他在皇帝麵前示弱裝可憐。
回到王府,成王親自給自己的妻子送上了補湯,十分溫柔地對待她,讓他的王妃十分感動,心說她這輩子算是嫁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