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夜話

“嗯,不著急,皇帝老兒的意思是說老子辛苦了,讓老子先歇著,往後再領差事。

這是想冷一冷老子的意思。

對了,他還下旨說要在潮縣給咱們建伯爵府,我想著富貴街這不都快好了麼,就跟皇帝說想自己個兒選地方。

到時候咱們就把伯爵府的地界兒選在富貴街!”

林晚秋聞言就笑了:“這是好事兒,到時候富貴街應該會更好賣一些,等出了正月,咱們幹脆再多買些地……”

可以想象,有了伯爵府杵在哪兒,富貴街附近的地一定會水漲船高。

“遠哥,你真聰明!”林晚秋不吝誇獎,順便用漏勺給江鴻遠撈了一塊兒排骨。

“要養妻兒,自然腦瓜子得打滑些才好。”江鴻遠道,他當初買林晚秋的初衷之一不就是傳宗接代麼?

不過現在他不想了,沈韻掙命那一出他是真害怕了,趙水生那副樣子……滲人。

這會兒他隻想媳婦好好的,安安生生的,一點點兒都不想讓她生孩子。

這種危險的事兒就留給鴻博和鴻寧的媳婦來吧。

實在不行搞兩個妾好了,生了孩子就把妾打發走,然後孩子歸他和媳婦。

江鴻遠覺得自己個兒這個算盤簡直打得太好了。

完美!

(博寧兄弟:大哥,要點兒臉,沒你這麼坑兄弟的。

江鴻遠:兄弟不拿來坑拿來幹啥?)

兩口子悠悠閑閑地慢慢吃火鍋,一邊兒吃一邊兒說話,林晚秋還把她怎麼收拾鴻博的事兒仔細跟江鴻遠說了。

江鴻遠笑道:“這孩子別看他平常笑眯眯老老實實的,肚子裏一肚子的壞水兒!打他罵他都不成,就得冷著他,他才能著急。

其實這孩子啥都不怕,就怕被拋棄。

他那些年過得不好,任誰都說他是拖累,是累贅……”

“我就是怕他動不動就傷害自己個兒的身體,所以這回冷他冷得有些狠了。”林晚秋道,“他心思敏感,有什麼想法都藏在心裏不願意說出來,不像鴻寧,他在外頭繃得老成,但是在我麵前還是什麼都不敢隱瞞的。”

就算是隱瞞,隻要她想問,還是能問出來的。

鴻寧就是摳門兒點兒,而鴻寧是啥都不在乎,連自己個兒的命都不在乎,這個就有些愁人了。

“慢慢來,你也別著急上火,往後他再敢幹傻事兒老子來收拾他。”江鴻遠喝了一口酒道。

說完鴻博,林晚秋又把王富貴的事兒跟他說了,江鴻遠道:“不喜歡來往就遠著點兒,人有錢了心思想法變了也正常。

他往後過得糟心是他自己個兒的事兒,是王家的事兒,跟咱們沒有關係。”

林晚秋點點頭,情分是怎麼淡了的,就是這麼淡了的。

“他做事還是踏實。”林晚秋中肯地道。

江鴻遠冷哼一聲:“這年頭最不缺的就是做事踏實的人,這樣的人一抓一大把,總之看你的心情,願意搭理就搭理,不願意搭理就不搭理,沒必要想著我跟他的情分,也沒必要想著兩家人的情分。

現下我封爵的消息還沒傳下來,等消息傳下來了,咱們家跟他們,跟趙家就真真兒不是一路人了。

到時候你打罵他們他們都得受著,可若是他們敢打罵你那就是大不敬,不說即刻打死,讓人綁了送衙門去,這半輩子就是罪囚,就算是罪役服夠了能回鄉,臉上也會留下個‘囚’字的刺青,那是得將恥辱帶進墳墓裏的。”

這就是封建社會。

這就是階級。

江鴻遠是個六品百戶的時候這中間的差距還不顯,可是當他一躍成為驍勇伯的時候他們和王家,和趙家之間就劃了一道又寬又長的鴻溝出來。

林晚秋有些恍然,將來,她該如何跟趙二嬸兒,跟王貴香,跟沈韻交往?

到時候,大家還會像現在這般隨便麼?

肯定不會了,她們見了她得先磕頭!

這是規矩!

就算是林晚秋要免,但也是私下見麵,若是在外頭,或者是有外人的情況下,這個頭是必須磕的。

江鴻遠:“你別想那麼多,一切都順其自然,原本老子也不想往上爬的,咱們就在這山裏頭過小日子也不錯,我打獵,你做些你喜歡的事兒……可是情況不容許咱們這樣,咱們隻能往前走。

媳婦……到時候你喜歡誰,咱們照舊用誰。

不喜歡誰,咱們就遠著就成了。”

林晚秋笑了笑:“是我想差了,這世間那裏有人會停步不前的?”人都是往前走,往前走的時候你總是往後看,不摔跤才怪呢。

兩個人說著話,慢悠悠地吃完了所有的東西,剛吃完就去洗澡不太好,索性又坐著說了會兒話,說到那次的官司,說到林家,林家的管家,說到老林家的火,秦月崢後來幹的事兒和老林家現在的下場。

說實話,林晚秋對老林家現在正是沒啥感覺了,總覺得看他們蹦躂,就跟看螞蚱蹦躂一樣。

隻是老林家的人過得慘,她的心底依舊會有快意,這快意並不是她自己本身的情緒,所以林晚秋其實並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不喜歡自己還會生出別的不屬於她的情緒,這讓她很不安。

至於殺了林家人這種事,她執拗地不想去做,她是人,是受過現代教育的人,對於生命她是尊重的,至少說,不到萬不得已你死我活的地步,她不願意起殺心。

這不是懦弱。

這是底線。

做人的底線。

林晚秋洗完澡出來,江鴻遠已經把熏籠給準備好了,讓她躺在美人塌上,頭擱在他的腿上,散開的頭發鋪散在一旁放著的熏籠上,江鴻遠仔仔細細地幫她擦著……

他拿了十足十的耐心出來,沒有搗亂,沒有上下其手,就那麼安安靜靜地幫林晚秋擦頭發。

反倒是林晚秋抱著他的腿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

“好了,去床上等著老子。”林晚秋的頭發幹了之後,江鴻遠就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蛋,啞著嗓子道。

林晚秋聽話地起身,江鴻遠直徑去了淨房。

等他從淨房出來,屋裏的燈已經被林晚秋滅了好幾盞,這會兒就留著一盞燈籠,屋裏的光線昏黃幽暗。

江鴻遠的眼眸卻是亮的,像足了覓食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