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心疼

唱戲她不會,但是唱歌兒她會啊,巧了,迷漢服那些年她還去學過琵琶。

小時候學過彈吉他,所以長大了學古典樂器的時候就選了琵琶,想著都長得差不多,應該能共通。

雖然她想得簡單,琵琶跟吉他就是兩回事兒,但到底還是學會了。

晚膳之前江鴻遠匆匆回來一趟就走了,跟林晚秋說鏢局押鏢回來了,他會去府城幾天,讓她在家小心。

第二天,用過午膳杜修竹就來接林晚秋了。

這次他沒穿女裝,騎馬來的,給林晚秋備了馬車。

“你也去啊?”林晚秋問他。

他點頭:“伸脖子也是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況且我自己等著也心慌。”

“你會怪我自作主張嗎?”

“如果你不願意,我們可以不去。”

林晚秋接連問道,昨兒在信裏她就問了,隻是杜修竹沒跟她回信。

“去吧,我願意。”他說。“這麼一直吊著我心裏也不舒坦……”他站在馬匹前,一手捏著韁繩,一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馬的鬃毛。

“每天都睡不好,閉上眼睛就是他的樣子。”杜修竹看著林晚秋,神情低落,語氣酸澀。

林晚秋心道,這家夥應該是心裏有數的。

“我這樣的人,這種事情也是身不由己的,我喜歡他,想跟他在一起,但是……

婚姻之事得看家裏安排,我做不了主。

也許,讓夢早點醒也是好事。”

他的目光越發地黯然了,林晚秋隻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姐妹兒,日子你若想過好,就一定能過好。”

古代社會的封建大家長製度簡直是操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反抗不得。

還能怎麼樣?

有限的條件下自娛自樂吧。

“好了,咱們走吧。”杜修竹等著林晚秋上了馬車,他才翻身上馬。

甘蘭寺距離縣城不遠,隻是破敗了,杵在廢棄的古道旁邊兒。

平時荒蕪人煙。

殘垣斷壁,荒草叢生。

一股子蒼涼撲麵而來,很難想象,十裏之外竟是繁華。

林晚秋和杜修竹到的時候,寒星已經在了。

“秦大家來挺早啊。”林晚秋跟秦月崢打招呼,語氣不是很好。

寒星笑著朝二人拱手:“杜公子,林掌櫃,地方是我選的,我自然要先到這裏打理一番,把什麼狐狸老鼠之類的小畜生攆走了,省得驚了林掌櫃。”

林晚秋看了看杜修竹,見他盯著秦月崢,神色不太好,就道:“開始吧。”

說完,她再度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環境,然後攀上了廟門側的一塊斷壁。

她從丫頭手中接過琵琶,然後用包裹琵琶的布墊在斷壁上,盤腿坐了上去。

她今兒穿的是男裝,動作倒是方便得很。

林晚秋試了試音色,然後就彈奏了起來。

蒼涼蕭瑟的音樂聲從她指尖流淌而出。

“繁華聲遁入空門折煞了世人

夢偏冷輾轉一生情債又幾本

如你默認

生死枯等

苦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輪

浮屠塔斷了幾層斷了誰的魂

痛直奔一盞殘燈

傾塌的山門……”

空靈的歌聲、蕭瑟的破廟、清冷悲涼的琵琶聲交織在一起,一時間讓兩人都聽得愣了。

斷壁上的人隻穿一件灰色的長衫,發髻用木簪固定著,鬢間散落的幾縷碎發隨微風顫動。

她在哪裏。

哪裏就是景色。

“等酒香醇等你彈一曲古箏

雨紛紛舊故裏草木聲

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

“石板上回蕩的是再等……”

“緣分落地生根是我們

甘蘭寺聽雨聲盼永恒……”

畫麵,隨著歌聲鋪展開來,兩人都沉浸在歌聲中。

他們從未聽過這樣的歌,簡單,直接,明了,空靈……能直接擊中人心。

杜修竹的眼神變了。

秦月崢的眼神也變了。

一曲終了。

兩人都還沒從畫卷中走出來。

十一哥你說得對,她就是光……

寒星在心裏說。

即便是在破廟,即便是唱著讓人忍不住落淚的歌,她還是光芒萬丈,身邊沒有絲毫的陰霾。

她,和他們就是兩個極端的人。

他們身處黑漆漆的地獄,見著光亮,自然是會忍不住奮不顧身地撲過去。

如飛蛾撲火。

“十一哥,義父知道了,一定會殺了她的。”寒星低聲喃喃。

杜修竹轉頭看他,冰冷的眸子沒有絲毫溫度。

“十一哥放心,我就是死也不會像義父透露半分的。”寒星道。

“記住你說的話。”杜修竹抬腳往斷壁走去,天空在這時飄起了毛毛細雨,杜修竹轉身去馬車拿了一把油紙傘撐開遮在林晚秋的頭上。

“春天的毛毛雨是亂飛的,傘打了也沒用。”林晚秋道。

杜修竹還是撐著傘:“總會遮一些。”

寒星道:“林掌櫃,請去廟裏坐會兒,我跟杜公子在外頭說兩句話。

廟裏我已經打掃出來了。”

林晚秋點點頭:“嗯。”她拍了拍杜修竹的肩膀,“好好說。”

杜修竹道:“我先送你進去。”

林晚秋沒有拒絕,兩人轉身往裏走的時候她就說:“你別緊張,好好說。”

寒星看著他們的背影,心裏十分難受。

十一哥這麼好,他為什麼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這畫麵多美。

油紙傘下,男人安安靜靜地走在女人身側,幫她撐著傘。

如果……

寒星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進了黑鷹所,那裏還有什麼如果。

即便十一哥是督主也不成。

他也不成。

廟裏的大殿沒有坍塌,果然是收拾好了的。

不但打掃地幹幹淨淨,還擱置了桌椅,桌上還放置著紅泥爐,上頭擱著一個精美的銅壺。

杜修竹陪著林晚秋坐下,給她烹了一壺茶。

“你別緊張。”林晚秋接過他遞給她的茶水,再次安慰他。

可憐的孩子,怕是知道自己沒戲,所以心裏還在掙紮吧。

“這世上不止有秦月崢一個男人,好男人多了去了。”說完,她才想起杜修竹說的家裏會給他娶妻的事情。

她索性就閉嘴了。

沒法兒勸了。

讓一個喜歡男人的人娶妻,這事兒……挺殘忍的。

“嗯,我知道。”杜修竹扯唇笑了笑。

“你多好啊,他看不上你還是他沒眼光。你出去吧,一會會兒人該走了。”

“嗯,一會兒……你能陪我喝點兒酒麼?你喝茶,我喝酒。”杜修竹望著她,眼神閃爍。

“成,咱們在關城門之前回去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