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用麻石圍欄攔著的石砌水池便是這護國寺中另一處有名的景點“許願池”。
這許願池,最早隻是一口寺裏和尚打水用的大水池。
因為寺裏和尚多,為了方便大家同時取到水,便特意用麻石搭了這麼一個大水池出來。
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護國寺裏突然有了傳言,說是往這水池中扔銅錢,若是銅錢能浮在水麵上,那你許的願望就一定會實現。
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傳言,不少善男信女爭先恐後地往這水池中扔銅錢,讓這池子裏的銅錢越積越多,和尚們也不好繼續在此處取水用。
後來也不知道是哪一代的方丈做了決定,在寺裏的其他地方多打了幾口井,然後用麻石圍欄將這個大水池圍了起來,給大家平日裏投錢許願用。
而這池子裏的銅錢也越攢越多,自然就引來了一些宵小的注意。
可是奇怪的是,這池子裏的銅錢卻像是被下了詛咒一樣,那些偷撈池子裏銅錢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久而久之,這許願池又有了另一樁傳言,就是掉下去的東西,相當於都是敬獻給了神明,若還想拿回來,自會要遭報應。
這些傳言,趙如意就有所聽聞,隻不過那時候她一直要隨侍在二公子左右,根本就沒得機會來瞧一眼這傳說中的“許願池”。
雖然圍欄邊的那位華服少女隻給了眾人一個背影,可從她身上穿著的那件胭脂色綃繡海棠輕羅紗衣來看,這少女定當身份不凡。
隻是宋無忌和趙如意還沒來得急靠近,又聽得那少女撣著腳叫道:“本郡主讓你們下去給我撈呀!那根發簪可是暹羅進貢的紅寶石金簪,整個大周都隻此一件!”
聽著這話,趙如意才發現那華服少女的身前還跪著兩個瑟瑟發抖的丫鬟,瞧著那二人如土的麵色,便知道她們肯定也是知道這“許願池詛咒”的人。
“郡主,真的不是奴婢不肯下去撈那發簪,而是京城人都知道,凡是掉進許願池的東西都不能往外撈呀,否則的話必會遭神明詛咒,生不如死呀!”其中一個丫鬟就戰戰兢兢地同那華服少女道。
可那華服少女哪裏是聽得進這些話的人。
“你是說掉進許願池的東西就不能往外撈了是麼?可如果是你掉下去了呢?那你還能不能上來?”那華服少女就絲毫不留情麵地斥責著,然後拖起剛才回話的那丫鬟,就要把人往水池裏推。
好在那丫鬟機警,及時抱住了那麻石欄杆,即便被那華服少女往下推,她整個人也掛在了水池壁上,並未往下掉。
趙如意就再也瞧不下去了。
她趕緊衝上前去阻止那華服少女道:“好好的,為什麼要把人往下推?就算再值錢的東西掉下去,也不值一條人命值錢吧?”
那華服少女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竟會有人跑出來阻止自己,她倒是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然後很是不屑地看向趙如意:“你是誰?憑什麼管本郡主的閑事?”
趙如意這才看清自己竟然惹到了興安郡主!
她還是在半年前,在皇宮外見過興安郡主一麵,隻是那時她穿著一身小廝的服飾,並不像今日這樣做女兒身打扮。
興安郡主顯然不認得趙如意,她正準備發作時,宋無忌恰巧出現在趙如意的身前,將她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興安郡主一見是宋無忌,就立即收了之前張牙舞爪的囂張之氣,改為一副乖巧的麵孔問道:“宋世子今日為何也會在護國寺?”
原來自上一回興安郡主在皇宮外見過宋無忌一麵後,便對他相思入了骨。
因此,她也就派人暗中打聽起宋無忌來。
這一打聽不要緊,卻讓她從此對他著了迷,除了早些年間身體不好之外,宋無忌簡直符合了她對男人的全部想象。
今天好不容易又遇著了他,她又哪能那麼輕易地放他離開。
可宋無忌見著了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興安郡主,心裏隱隱就生了厭惡之心,因為薛氏在宋長盛的麵前也是這樣。
於是,他微微皺了眉,道:“不過是來為家人祈福而已。”
若是平常有人衝著興安郡主皺眉,她早就會借題發揮地大鬧了起來,可因為皺眉的人是宋無忌,她竟覺得這樣的他很有男子氣,因此她也就繼續同宋無忌道:“這麼巧?我也是來為家人祈福的。”
聽得這話,宋無忌就看向了興安郡主身邊跟著的那兩個丫鬟,因為有了他和趙如意的幹預,之前抱著欄杆才沒能掉下去的那個丫鬟在另一個丫鬟幫助下早已爬了上來,隻是她的臉上、身上、衣服上都沾滿了青苔,整個人也就變得髒兮兮的。
好在人是沒事了。
宋無忌也就同那興安郡主道:“既是來為家人祈福的,興安郡主就不該做剛才那樣的事,若是被這滿天的神明看見了,他們還如何會保佑興安郡主的家人?”
興安郡主一想,好像是宋無忌說這個理,但她一想到自己掉下去的紅寶石金簪就有些不甘心地道:“可我的東西掉下去了,難道就不能下去撿麼?”
“戴在頭上的金簪竟然會自己滑落下去,那就證明那金簪和郡主的緣分已到了,郡主若是強行要留著那金簪,反倒容易給自己留禍端,”剛才的事,宋無忌遠遠地也聽了一耳朵,因此隻會兒他便同興安郡主胡謅道,“有句話叫破財免災,郡主就當消了災了吧!”
“破財免災麼?”興安郡主就站在那,出神地念著這句話。
宋無忌就趁機帶著趙如意離開了,因為剛才興安郡主瞧他的眼神,讓他覺著心裏很不舒服。
而當興安郡主終於覺得自己有所悟後,再一抬頭,哪裏還有宋無忌的身影。
她就立即衝著身邊的那兩個丫鬟發火道:“人呢?”
她身邊那個叫做鶯兒的丫鬟就大膽地上前道:“剛才宋世子趁著郡主愣神的時候,已經帶著那個姑娘溜跑了。”
“溜跑了?”興安郡主先是皺了皺眉,隨後卻笑道,“那我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