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跟著阿東一路趕車而來的添福就有些猶疑地往四下裏看了看,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宋無忌就撩開了車窗簾往外看去。
這茶樓的位置正對著一條巷子,而巷子裏隱約瞧見了有瓦剌商人在出入,想必此處應該是那些瓦剌商人的聚居地。
難不成那些亦不剌人也混居在這些瓦剌商人裏?
“不如咱們先下車去瞧瞧。”宋無忌便領著趙如意下了車。
那阿東見宋無忌下了馬車,就用眼神睃了眼對麵的小巷,這讓宋無忌更加篤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他不動聲色地領著趙如意進了茶樓,點了一壺茶,在二樓要了一間正對著小巷的包間坐下。
好在外邊的日頭不錯,即便開了窗透氣也不讓人覺得奇怪,宋無忌就這樣坐在了窗邊,一邊飲茶一邊看著對麵小巷裏來來往往的瓦剌人。
趙如意陪坐在宋無忌身旁,看著那些身材樣貌都差不多的瓦剌人,便不解地問:“這些人都長得差不多,世子爺如何分辨他們?”
“怎麼會長得差不多?”宋無忌卻是盯著其中的幾個人,很是雲淡風輕地同趙如意笑道,“你隻是覺得他們都是胡人,所以才覺得他們長得差不多,可你隻要仔細看他們的膚色、發色和鼻梁,就能發現有很大的不同,而且他們穿的衣服也不一樣。”
有麼?
趙如意就表示懷疑地往窗外看去。
不少瓦剌商人為了方便做生意,在京城裏早就梳了漢人的發髻,換穿了漢人的直裰和長袍,說起了漢話。
她可真沒瞧出那些穿著胡漢混雜的人裏有什麼不同來。
可趙如意瞧著世子爺正全神貫注地盯著那條小巷,她也就陪在一旁安靜地坐著,盡量不發出什麼聲響來。
忽然間,茶樓旁的大街上傳來一陣疾馳的馬蹄聲,一小隊身著瓦剌人服飾的人馬正沿著大街往那條小巷內拐去,不一會兒的功夫,原本還算平靜的小巷內就引起了一陣騷亂,隨後就有人從小巷內的民宅中竄了出來,四處逃散。
“糟糕!他們要跑了!”剛才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宋無忌就拍著窗欞站了起來,低頭看向了在茶樓外乞討的阿東。
阿東顯然也發現了異常,他趕緊撿起了地上的破碗追了過去。
緊接著就瞧見四五個小乞丐從不打眼的地方竄了出來,也跟在阿東的身後跑去。
“他們都是阿東的人嗎?”趙如意在樓上看著這一切,不禁奇道,“這反應倒是比一般人要快很多。”
“他們整日的在這街上混跡,自有各自的生存門路,要不一個個的早就活不下去了。”宋無忌也是頗為欽佩地點了點頭,然後仔細打量起那群突然衝進小巷的人馬來。
那些人都穿戴著瓦剌的服裝和發飾,雖然一個個氣勢洶洶的,但他們的身上均未配刀,想必是在進城時,被城門官暫時扣押了。
這些人一入巷,就追捕起那些亦不剌人,以至於讓那些警覺的亦不剌人做鳥獸散。
“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趙如意瞧著對麵顯得很是混亂的巷子,不知所措地問。
宋無忌並未說話,他還在心中細細考量。
他原本隻是想先跟著那阿東過來一探虛實的,不曾想卻意外跑出了這麼一隊瓦剌人攪局,將那些亦不剌人驚得四散。
這些亦不剌人定會像驚弓之鳥一樣,四處躲藏,想要像現在這樣再尋找這些亦不剌人恐怕就沒這麼容易了。
“我們去茂國公府!”宋無忌最終做出了決定。
茂國公府是世子爺的外家,可跟在世子爺身邊這大半年,趙如意還不曾去過茂國公府。
上一世她就曾聽聞茂國公府裏規矩極大,五十多個仆婦在茂國公夫人跟前等待示下的時候,連咳嗽的聲音都不曾有。
因此當趙如意跟在宋無忌的身後進得茂國公府後,她的嘴巴就好似被人縫住了一樣,平日裏最愛在宋無忌身邊嘰嘰喳喳的她,安靜得一句話都沒有。
宋無忌自然就感受到了她的緊張。
“你無需這麼緊張,”宋無忌就放慢了自己的腳步,同趙如意輕聲笑道,“待你見過我外祖母後,你便會發現她是這天底下最為和善的人。”
趙如意對這樣的話自是將信將疑。
不一會的功夫,他們就被領到了茂國公老夫人的院子裏。
自有丫鬟為宋無忌通報並打簾,而趙如意則被請到了一旁的茶房裏小坐,屋裏自有老夫人跟前的人服侍,並用不著她。
“這天寒地凍的,趕緊過來烤烤!”趙如意剛一進茶房,就聽得有人同她笑道。
不大的茶房裏生了一個炭火盆,幾個小丫頭正擠在火爐邊的條凳上剝著栗子烤著火,見著趙如意過來了,她們便很是自覺地互相擠了擠,讓出了一個空位來。
“坐吧!”茶水房裏一個管事娘子模樣的人就將趙如意上下打量了一番。
瞧著她穿著一件隻有正經人家的姑娘小姐才穿著的緙絲小襖時,那管事娘子就換了神色同她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我瞧著你有些麵生,是第一次來茂國公府吧?”
“我叫趙如意,是今年三月才到世子爺身邊的。”察覺到對方言語中的不善,趙如意就不卑不亢地笑道。
那管事娘子就顯得有些意外:“今年三月才到宋世子身邊?那之前的抱琴和入畫呢?”
這次卻輪到趙如意有些意外了。
不是說周芮和周芮家的和茂國公府這邊來往密切麼?他們也會經常將世子爺的近況告知這邊的周管家,以方便茂國公府的人隨時掌握世子爺的情況。
可聽這管事娘子問的話,難不成周芮最近沒有將世子爺的情況告知茂國公府嗎?
隻是這些本不該趙如意質疑,因此她也隻是同那管事娘子說抱琴和入畫都已經出了府,所以世子爺身邊隻留下了自己一個。
“那真是可惜了,我們還以為宋世子至少會留她們中的一個……”那管事娘子看向趙如意的眼神又變了幾變。
她雖然嘴裏沒明說,可趙如意卻從她那有些“震驚”的神情裏讀到了一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