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舉賢不避親

趙如意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隻是當她睡醒時,發現自己正裹著世子爺的錦被,四仰八叉地橫躺在世子爺的床上,而世子爺卻不見了蹤影。

自己怎麼會睡得這麼沉?

趙如意趕緊一咕嚕地爬了起來,穿好了衣服尋了出去。

宋無忌並不在帳裏,諾大的外帳裏隻有二兒正在照看著爐火,連三兒也不見了人影。

“世子爺呢?”趙如意便問道。

“今兒個一早,徐二公子火急火燎地趕來了,說是皇上要弄個什麼會,正缺人手什麼的,世子爺一聽就跟著徐二公子走了。”二兒就皺著眉頭努力回想著。

“他一個人嗎?沒有帶著三兒?”趙如意聽著,又東張西望了一會,問。

“我本來是想叫三兒跟著世子爺的,可世子爺說他是去麵聖,我們就算跟著也不能近前,便讓我們不用去了。”二兒一邊說著,就一邊往火裏添了一把柴火,將那火兒燒得更旺,而火上架著的砂鍋裏就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散發著小米粥的香氣。

還有這樣的事嗎?

那自己為什麼兩次都跟到了天順帝的跟前?而且還得了賞呢?

趙如意心下雖奇怪,可也知道這樣的話不能拿到台麵上來說。

既然世子爺不在,她便得了半日清閑。

也不知道添福情況怎麼樣了,她便在用了半碗小米粥後,披上了鬥篷去往了醫帳。

今日比昨日好像又冷了幾分,趙如意瑟縮著走到了醫帳外,發現醫帳周圍依舊有重兵把守,閑雜人等根本不得靠近。

趙如意隻好遠遠地守在醫帳外,等著師父許嵐的出現。

好在她等的時間並不長,許嵐就帶著人走出了醫帳。

趙如意遠遠地瞧見了,也就大聲地喊著:“許太醫!”

聽到了趙如意的聲音,許嵐就循聲看了過來。

“許太醫,添福他怎麼樣了?”在外人麵前,趙如意並不像私下裏那樣稱許嵐為師父,這已成了二人間的默契。

“還算好,他在服了藥後,情況還算穩定,”許嵐就和趙如意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聊了起來,“可整個圍場中一直有病患被送來,情況不容樂觀,至於他們患病的原因,我們還在查!但他們多數的人都吃過前天晚上烤羊肉,這或許是個原因。”

“可如果是吃了不潔的烤羊肉的話,那我們府裏的二公子怎麼也發病了?他們可是昨日一早才來的營地,就算有什麼,也波及不到他吧?”趙如意就想到了昨晚宋無憂被人帶走的情形,很是不解地問。

“現在也都隻是在猜測而已。”許嵐卻有些欲言又止。

他想了想,才道:“我們隻想先控製住這些病患,若無意外,皇上明日一早便會先行返京,而其餘的人則必須再觀察個三五天,確認沒有人再發病後,才能陸續返京,至於醫帳裏的這些人,自然要等他們痊愈才能放回京城去。”

許嵐更是囑咐她道:“宋世子這些年來久病體虛,在這種時候就比旁的人更容易染上惡疾,你每日在他身邊便要多留心,萬一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及時報告與我。”

聽得師父如此慎重地交代,趙如意也就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回了宋無忌的氈帳。

她剛回到氈帳後不久,宋無忌則同徐瑾之他們一道結伴而回,幾人皆是談笑風生,顯得很是高興的樣子。

“今日你可真叫人大開了眼界了!”徐瑾之在宋無忌的肩上玩笑似地砸了一拳,“沒想你竟能讓那辯機先生被辯得啞口無言。”

“不過是一時僥幸而已,”宋無忌卻是謙虛地笑道,“那辯機先生隻是被我給繞暈了,等到他回去想清楚了之後,便知道如何應對我了。”

沈躍卻是自豪地笑道:“那又有什麼用,至少無忌哥你贏了今日的辯論,也算是一戰成名了!你都沒瞧見對麵那幾個人吃癟的神情,真是大快人心!無忌哥你都不知道,往年我們可是被他們欺負得毫無招架的能力!今年終於揚眉吐氣了一把!”

沈躍在那很是興奮地說著,而宋無忌卻隻是頻頻笑著搖頭,不明所以的趙如意便看著眾人問道:“今日是遇著什麼喜事了嗎?”

“那是自然!”沈躍就搶在眾人之前道,“今日無忌哥在禦前引經據典、口若懸河,竟然辯論贏了往年最為厲害的辯機先生,就連皇上都說無忌哥學富五車很是難得。”

一時間幾個人就很是興奮地說開了。

辯論大會散去後,天順帝便去了徐皇後的營帳小坐,也跟徐皇後說起了宋無忌今日的雄辯:“真是沒想到這孩子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竟有如此才情,竟一點都不輸朕的那些翰林院的學士們。”

說話間,天順帝多少都露出一些對宋無忌的讚許之意。

徐皇後聽著也就心中一動,便道:“無忌這孩子從小就是個出挑的,若不是遇著來後的事,必能成為朝廷的棟梁之材。”

天順帝聽著,也表示讚同地點了頭。

宋無忌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對宋無忌的經曆也是頗為扼腕痛惜。

“以他如今的身體再去擔任武職,那無疑是在為難他,既然他對讀書有如此的興致,不如讓他做個國子監典籍可好?”徐皇後就趁熱打鐵道。

國子監典籍不過是個陪於末流的正九品小官,平日裏也就是照看照看國子監裏的典籍庫,清閑得很。

也因為這個職位的俸祿很低,平日裏又沒有什麼油水,因此那些謀缺的人便瞧不上這個位置,自三個月前上一任國子監典籍告老還鄉後,這個位置就一直空了下來,無人問津。

可在徐皇後看來,這個位置卻很適合宋無忌。

靠著妹妹當年豐厚的陪嫁,他自是可以一生衣食無憂,可若能再謀得一個官身傍身,那些想欺負他的人就不得不再掂量掂量。

徐皇後的這些小心思自然是瞞不過天順帝的,隻是他卻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徐皇後,然後笑道:“梓潼,你這可是僭越!”

後宮不得幹政,是太宗皇帝定下來的祖訓。

徐皇後自然是知道的。

但瞧著天順帝的臉上並無不悅的顏色,她也就故意嗔笑道:“臣妾這隻是舉賢不避親而已,又何來僭越一說?”

天順帝聽著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好一個‘舉賢不避親’!”說笑中,天順帝竟然就將這件事同徐皇後敲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