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裝點過一番又擺上了幾盆花草的聞雅屋書就卷氣很足,而趙如意第一天教她們的四個字便是《千字文》中的第一句:“天地玄黃。”
隻不過大家平日裏都是拿繡花針的手,突然握起了筆杆子,多少都有些顫顫驚驚的別扭。
趙如意就想起自己上一世剛剛學握筆的那一會,也就鼓勵著她們道:“沒關係,隻要姿勢是對的,以後練多了自然就會順暢的,誰一開始不都是寫的一遝子醜字?”
眾人也就跟著她會心一笑,倒也沒了之前的那一份緊張。
想寫好所有的字難,但寫好一個字卻是容易,不過是練了一炷香的時間,大家的“天”字也都寫得有模有樣了。
這樣,也讓眾人增添了不少的信心。
如此一來,每天下午的這個時辰竟成了最容易打發的日子。
因為趙如意還要研習醫書,她便不能時時和她們混在一起,反倒是秋娘就趁著這個機會教起了姑娘們針線活。
瞧著她們嘻嘻哈哈的樣子,就連許嵐都是一臉羨慕地同宋無忌道:“以前我總覺得你這是一片死氣沉沉,現在反倒覺得你這院子裏生機勃勃的,人就是要多接觸這些讓人瞧著開心的事務,心情才會好,心情好了,身體才會好。”
宋無忌也頗為認同地點了頭:“往年到了這個落葉的時節,我不免就有些悲春傷秋,可今年有了她們,卻也感知到了秋的美好。”
“其實秋天還是那個秋天,隻是世子爺的心境變得不一樣了,所以看東西的感覺也變了。”許嵐就笑著同宋無忌道。
“隻是許太醫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能不能參加今年的圍場秋獵?”宋無忌在同許嵐笑過一場後,就正色問道。
“宋世子想參加圍場秋獵了?”許嵐就挑了眉。
“是啊,病得太久了,還不在人前露麵,世人都快把我忘記了。”宋無忌的腦海裏突然就想到了那天帶著趙如意去寶月樓的事。
雖然事後他沒有多說什麼,可徐瑾之和沈躍卻把那掌櫃的狗眼看人低的事說出去了。
京中的勳貴子弟本就互相結交,在他們二人的示意下,其他勳貴子弟也很自覺地從寶月樓前繞道而行,仿佛就是一夜之間,曾經賓客盈門的寶月樓一下子就變得門可羅雀。
當那寶月樓的東家察覺這件事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
寶月樓的東家隻得辭了那掌櫃的,又親提著禮盒自上茂國府給徐瑾之賠禮道歉。
原本按著徐瑾之的性子,他還想讓那寶月樓的東家去給宋無忌賠禮,還是沈躍提醒他宋無忌喜靜不喜鬧,還是不要去折騰的好,徐瑾之這才做了罷。
雖然這件在京城裏鬧出不小風波的事是在平息了之後才傳到了宋無忌的耳中,可宋無忌也開始慎重考慮起自己的未來。
以前,他對自己的病情早已不抱什麼希望,因此遇到這樣的事他也懶得去傷神。
可現在,他能感覺自己的身體已是一日好過一日,他就不得不考慮是不是應該多出去走動走動,提醒大家寧國府還有他這麼一個世子。
“如果宋世子隻是想在眾人麵前露個臉的話,想必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許嵐在細思了一番後說道,“可若是宋世子想和其他家公子在圍場上一較高下的話,恐怕還是會有些力不從心。畢竟您現在還在排毒休養中,依然是宜靜不宜動。”
宋無忌聽著,眼中不免就閃過一抹失望。
可他依然很是坦然地接受了許嵐的建議。
“那我要排清身上的這些毒,還要多長時間?”宋無忌就同許嵐打聽道。
“快的話,兩三個月,慢的話也要到明年開春吧。”許嵐就有些保守的估計,“我說過宋世子身上的毒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用虎狼之藥催之,雖然見效快,卻有可能損傷您的身體,而采取這種細水長流的方法,則是更為穩妥。說到底,這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事,咱們不能做。”
宋無忌就默然了。
自己還是太心急了些。
這麼多年他都熬過來了,又怎麼突然計較起這一朝一夕來?
秋場圍獵,是從高宗皇帝手上傳下來的慣例,曾跟隨太祖和太宗皇帝打過江山的高宗皇帝不希望後輩子孫們在縱情享樂的日子裏丟了祖輩當年的驍勇之風。
因此每年的九到十月,他都要讓皇家和功勳世家的子弟到此來一展身手。
而且他還定下規矩,隻要是在圍獵中表現神勇的人,都能被皇上親賜黃色齊腰甲,直接入選宮中的禦林軍!
這樣的榮耀,是平日裏根本求不來的,對於那些不想走科舉之路的功勳子弟來說,這簡直就是天賜的良機。
因此,即便每年都要出一筆不菲的“入場費”才能在圍場裏找個靠前的位置安營紮寨,可各家都是毫不吝嗇,為的就是讓自家子弟有機會在圍獵場上獲得皇上的青睞。
可那都是對普通的功勳弟子而言,可像宋無忌和徐瑾之這樣,從生下來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孩子來說,根本就不用這麼麻煩。
比如徐瑾之,就被封為了東宮侍讀,隻要不出意外,他將來必是天子身邊的重臣。
送走了許嵐之後,宋無忌便衝著趙如意笑道:“你還沒有進過宮吧?要不要我帶你去見識一次?”
啊?入宮?
若不是她的手裏正巧端著一碗剛熬好的藥,趙如意還真想捏一捏自己的臉,看看是不是做夢。
皇宮大苑,那是一個多麼神秘的地方啊!
雖然住在皇城根下的人不少,私底下傳說著皇城裏的各種秘聞,可真正能走進去一探究竟的人卻沒有幾個。
“世子爺,您不是逗我吧?”趙如意就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了宋無忌,“而且您帶我入宮去做什麼呀?”
“若是旁的人,自是不可隨意進出皇宮的,即便是遞了牌子進宮,那也隻能進去他一個人,”宋無忌卻是看著趙如意得意地笑道,“可我卻不一樣,我是得了皇恩特許的,能夠帶上一個人,隨身服侍。”
“說吧,你到底想不想去?你若是不想,那我就帶添福去好了。”宋無忌一臉無所謂地說道。
如此一來,趙如意也開始迷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