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人善被人欺?

果然,宋無忌一進院子就陰沉了臉,他慢慢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並對在院子裏胡亂轉悠的抱琴冷冷地道:“你跟我進來!”

如意便知道世子爺這是要發落抱琴了。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也跟上去時,卻聽得宋無忌明顯放緩了聲音道:“你也跟著一起來。”

畢竟還是六月天,即便夕照堂臨著湖,屋裏依舊還是有些悶熱。

因為擔心世子爺體弱受不住,每到夏日,夕照堂的房間裏並不會置冰降溫,因此趙如意便隻能拿著一把草蒲扇靜靜地立在宋無忌的身邊為他扇著風。

而此刻,宋無忌正火大著。

他麵色不善地瞧著跟在他們身後姍姍而來的抱琴,眼神中就滿是厭惡。

“行啊,長本事了呀!竟然知道使銀子,讓人替你辦事了!”宋無忌就盯著抱琴冷哼著。

之前一直在提心吊膽的抱琴聽得世子爺這麼一說,便知道自己拜托角門上的人為難趙如意的事敗露了,於是她滿心後悔地跪了下來,哭訴道:“是奴婢一時糊塗,做下了蠢事,還望世子爺念在奴婢這是第一次的份上,饒了奴婢這一次吧。”

“第一次?”宋無忌卻是看著抱琴冷笑了起來,“你竟然好意思說這是第一次?看來你對自己之前做過些什麼,是完全不記得了?”

“這樣也好,你就給我跪在這裏好好反省反省,看看能不能想起自己這些日子都做過些什麼!”

宋無忌竟是瞧也沒瞧上那抱琴一眼,而是丟下一句“如意,今日你來值夜,讓抱琴好好地去反省!”,就獨自進了內室。

如意正要跟上去,卻聽得身旁的抱琴狠狠地道:“趙如意,你別得意,我不會就這樣輕易認輸的!”

趙如意聽著也就腳下一頓,很是意外地回首看向了抱琴。

沒想到她竟把今日之責都怪到了自己的頭上。

真是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啊!

趙如意便收起了自己平日裏那副“與人無害”的神情,而後氣勢如山地壓向了抱琴:“憑你也想與我鬥?就你這樣的,我還真沒放在眼裏!之前不與你計較,並非是怕你,而是因為我隻想好好當差,不想惹事!”

“可如果你執意要與我為難,我也隻好奉陪到底,隻是到時候,你最好懂得什麼叫做願賭服輸才好!”說完,趙如意就在抱琴有些驚恐的目光中,神態從容地走進了內室。

內室的陳設極為簡單,靠南一側的窗邊是張鋪了草席的大炕,炕上擺著一張雕花方幾,幾上點著一盞羊皮的八角宮燈,而靠北的牆邊則擺著一張掛著水墨綃紗帳的雕花架子床,銅製的帳鉤上掛著她端午節時做給世子爺的那兩個五毒荷包。

在床和炕之間,並排擺著落地的大雕花櫃和百寶閣,百寶閣上擱著香爐、玉石擺件等物,還有一隻滴答作響的西洋自鳴鍾。

借著那盞羊皮八角宮燈發出的光,趙如意發現宋無忌並不在屋內,而一旁的耳房裏卻傳來了水花聲。

她怎麼忘了,值夜的人是要伺候主子沐浴更衣的!

雖然上一世她也沒少做過這件事,可伺候世子爺畢竟是第一次,如意的臉刷地就紅了。

鎮定!鎮定!千萬不可露怯!

趙如意就在心裏囑咐著自己,然後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和耳朵,卻發現燙得嚇人。

“沒事,沒事,你又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活了。”如意就低聲嘟囔著,去了耳室。

不大的耳室裏,卻一左一右地點了兩盞油燈,雖然燈光很是昏暗,卻也能將屋裏的一切都瞧個清楚。

赤裸著上身的宋無忌正泡在半人高的大澡盆裏,聽得屋裏有了動靜,便道了一聲:“過來幫我搓澡。”

“是!!”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可趙如意多少還是覺得有些難為情。

她硬著頭皮拿起一旁的澡豆和擦澡巾,低垂著頭慢慢地走近澡盆邊,這才發現世子爺的身上竟然還穿了一條褻褲。

如意頓時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在幫世子爺搓澡時,趙如意卻意外地發現常年病弱的宋無忌有著一個好身板,他雖然瘦,但身上並無贅肉,甚至在胳膊、胸背等處還能摸著結實的腱子肉,反倒是她上一世伺候的二公子,脫了衣服後就像是一隻待宰的白斬雞。

也難怪抱琴會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如意幫宋無忌擦幹了身上的水漬之後,宋無忌便接過了她手裏的幹帕子,並輕道了一聲:“你先出去吧。”

趙如意便如蒙大赦一般地溜了出去。

宋無忌瞧著,就笑著搖了搖頭,自行褪下身上的褻褲,換了一身幹爽的衣物出去。

內室裏,趙如意已經鋪好了床,並且很是拘謹地立在那。

“我習慣在睡前看一會書,你去把淨房裏收拾一下。”宋無忌裝成若無其事地拿起一本書,卻發現自己在麵對這樣的趙如意時,竟然會覺得有些尷尬。

趙如意應聲而去,可不一會兒的功夫,她卻拿著一盞油燈折返了回來:“那羊皮燈的光太暗了,看書的話會傷眼睛。”

說完,她放下燈,又入了淨房,然後淨房裏便傳出打掃的嘩啦聲。

聽著這樣的聲音,手裏捏著書的宋無忌卻走神了。

待趙如意從淨房中走出來的時候,卻瞧見自家世子爺正倒拿著書本在那發愣。

“世子爺?”趙如意試探著推了推宋無忌,“奴婢幫你把濕發擦一擦吧?雖然天氣炎熱,可若帶著濕發入睡也是會頭疼的。”

“嗯,好。”正在神遊的宋無忌就不加思索地應道。

趙如意便手法輕柔地拆了宋無忌頭頂的發髻,並用手中的帕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擦著宋無忌的頭發。

可隨著趙如意的每一次抬手,宋無忌總覺得能從她身上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花香,也不是熏香,卻莫名的好聞。

“你擦的什麼香?”宋無忌便忍不住問。

“香?奴婢沒擦香啊!”聽得世子爺這麼問,趙如意也很是意外。

街市上香粉這種東西賣得可不便宜,她也沒那個閑錢。

宋無忌顯然是不信。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錯,他拉過了如意的掌心就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