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戶部便是各朝各代最關鍵的一部分,是一個國家的財政總管,做任何事,都得戶部批錢,才能往下進行,而秦子騫之所以會被賜婚,不也是因為範家在戶部,擔任了尚書一職嗎?
“戶部可是個關鍵所在,譽王怎麼可能會鬆口。”
秦子騫勾唇一笑。
“你忘了,經曆了兩次天災,朝廷又是撥款,又是開倉放糧的,如今的戶部,已經沒錢了,你說,一個沒錢的戶部,讓我進去掌事,又能如何?”
“但那隻是一時的,戶部不可能一直沒錢,如今天災已過,等各地的賦稅收攏上來,仍舊會由戶部來管理巨資,而且再過不久,我哥就會將方家大部分的財產都獻給朝廷,方家累世積攢的財物,不能說富可敵國,但至少可以填補戶部如今的虧空。”
“沒錯,但方家獻家產的事,如今隻有你我,以及你父母兄長知道,其他人可沒收到一點風聲,譽王又如何能未卜先知,再者,範家嫡女在譽王手上,範家若是想要這王妃之位,必然會為譽王所用,有這麼一個人在戶部,擔任尚書一職,譽王又自恃在朝中勢力龐大,到時候,裏應外合之下,將我趕出戶部,這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嗎?”
“既然事情的發展趨勢,你都看的明白,那也應當知道,等到我哥將財產獻出,譽王就會想盡辦法,將你趕出戶部,又有範家這個在戶部紮根極深的地頭蛇在,你有把握,能在短時間內,控製戶部嗎?”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世,暮淸妍都沒涉足過政治,在朝堂爭鬥方麵,她是真沒什麼經驗。
秦子騫拍了拍暮淸妍的肩膀,又伸手將她眉間的褶皺撫平。
“你放心,我早有安排,會盡快將人手安插到戶部,即便時間不夠,你哥向朝廷獻寶的時間可是控製在自己手上的,到時候讓你哥拖延一些時日也就是了。”
“我哥如今這個狀態,讓他在京城多留一日,便痛苦一日,你還是動作快點吧,盡量別走到這一步。”
“我知道!這說的不過是個備選方案,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不會為難你哥的。”
暮淸妍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秦子騫的方案。
過了一會兒,她又忽然抬頭看向秦子騫。
“你和範家的婚約,準備什麼時候解除?”
“等譽王將我安排進戶部之後!”
“那譽王會不會拖著不辦這事兒?”
“不會,即便譽王想拖,範家也不會任由他拖下去,他們好不容易搭上譽王,又怎麼可能會錯失良機,且如今李暮歡有孕,譽王如此大張旗鼓,可見對李暮歡這胎的重視,他們怕時間久了,李暮歡因為孩子在王府中站穩了位置,範妍兒到時再進府,就失了先機,早日讓範妍兒入了府,早日讓她懷上孩子,這正妃之位,他們才有一爭之力。“
在行事之前,秦子騫早已將所有可能會出現的情況都分析了一遍,確保萬無一失,這才走出了這一步。
而之後事情的發展,也確實如他所料。
第二日,就從範家傳出了消息,說範家嫡女範妍兒去上香的路上,感染了風寒,這病來勢洶洶,竟一下子就臥床不起了,範府的府醫束手無策,如今範家正在民間尋找神醫。
這消息一出來,自然有好些個自恃醫術高超的大夫找上門去,但範家卻並未讓他們見人,隻說,高門貴女,不能隨便讓人醫治,需先與府中府醫比試比試,若醫術確實比府醫高超,才能給範妍兒看診。
這話說的倒也沒錯,若是醫術還不如府醫,那府醫都束手無策的病症,自然醫治不了。
但範府的府醫可是從禦醫的位置上退下來的,能當上禦醫的人,這世上又有多少大夫的醫術能高過他。
這事兒鬧騰了三四日,全京城的人也就都知道範妍兒病重了,並且知道範家找了許久,也沒找到能治病的神醫。
秦子騫這個範家未來的女婿,雖說知道這事兒的全部內情,但麵上卻也不好毫無表示,也著人送去了一些難得一見的滋補藥物。
當今聖上在朝堂之上,也垂問了一兩次,畢竟這門親事,是他賜下的。
這麼一來,範妍兒病重的事兒,也就在各個方麵都過了明路。
許是範家催的緊,譽王在範妍兒病重的第五日,終於在朝堂上提出,說秦子騫回來也已這麼長時間了,眼看著又要娶妻,總這麼閑著也不好,如今戶部因為缺糧,缺錢的事兒,正一籌莫展,範尚書因為女兒病重,在戶部的事情上,更是有些有心無力,秦子騫這個未來女婿,理當在這個時候去戶部幫幫未來的老丈人。
總之,在譽王口中,秦子騫於公於私都該去戶部。
別說這朝堂上有大半的朝臣都是譽王的黨羽,唯他馬首是瞻,即便不是,他這話也說的在情在理,根本就讓人挑不出錯來。
秦子騫假意推脫了兩次,最後在滿朝文武大臣的勸說下,總算是應了這個差事,在應下之後,又說自己從來沒擔過如此重任,怕誤了大事,又向皇帝要了一個人來當自己的左右手。
譽王見此人是京城有名的紈絝子弟,尋常經常招貓逗狗的,並不幹什麼正事兒,靠著家裏的關係,在朝中謀了一個閑散職位,平常倒是和秦子騫玩的還不錯,隻以為秦子騫這是想有個伴,於是並不做阻攔,還很給麵子的,向皇帝推薦了一個相當重要的職位。
譽王的心思,秦子騫清楚的很,越是重要的職位,對能力的要求就越高,畢竟人是他要來的,若是出了錯,他也要擔一部分責任,屆時譽王想要將他趕出戶部,就又多了一條罪名。
隻是,譽王絕想不到,此人是他早就安插在朝中的一名得力手下,說句文武雙全也不過分,之前之所以如此作為,不過是他失去蹤跡,皇帝勢微,他一個人強出頭,容易被當成出頭鳥,率先丟命,這才不得不韜光養晦。
事實上,自打秦子騫回來,此人暗中已幫他辦妥了不少要緊事,忠心,能力都沒問題,秦子騫自然是要將人要到身邊來,這樣他行事也會方便許多。
入主戶部的事定好之後,秦子騫又備了禮,親自去範府拜訪了範尚書。
外人隻以為秦子騫是關心這未過門的王妃,前去探望,而事實上,他這是給範家遞了信號,說明範妍兒可以‘病逝‘了。
於是,在這次拜訪之後兩天,範府就傳出消息,範妍兒病重不治,已香消玉殞。
同時,從範家後門還抬出了一頂小轎,趁著夜色,悄悄的從譽王府後門進了王府。
範府上上下下那麼多人,將一個‘已死’之人,長期留在府上,這紙終究包不住火,萬一傳出什麼,這可是欺君之罪,即便有譽王護著,他們範家隻怕也難逃滅族之禍。
還不如將人悄悄送進王府,王府中人並未見過範妍兒,隻要她行事低調,對外隻稱,是譽王屬下獻給譽王的妾室即可。
待到這陣風頭過去了,他們再隨便找個名頭,將範妍兒以範家庶女的身份,重新往王府送一遍,也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一切都瞞下來了。
而之所以不將人安排在府外,而是直接送進王府,多費了這麼一層周折,不過是範家想讓範妍兒早日進王府,趁著李暮歡有孕,不能伺候譽王,趁機將譽王的心籠絡過來而已。
範家的這點心思,譽王心知肚明,本來就因為著了範妍兒的道,而心中不快,這會兒就越發的覺得膈應,隻是考慮到,日後還要利用範家,將秦子騫重新趕出戶部,這才睜隻眼閉隻眼的,任由範家人去做這些小動作。
秦子騫冷眼旁觀,看著譽王與範家私底下的明爭暗鬥,小動作頻頻,隻覺得這出戲十分好看。
不過,暮淸妍卻是有些擔心李暮歡的安危,就怕李暮歡不是範妍兒的對手,若是不小心著了她的道,隻怕會性命不保,於是再三囑咐秦子騫,一定要保證李暮歡的安全。
如今李暮歡懷孕,身邊必然要添置人手,雖說以譽王對這胎的重視程度,必然會對李暮歡身邊的人嚴加審核,但以秦子騫的能力,神不知鬼不覺的安排一兩個人貼身照顧李暮歡,這應該不難。
其實不用暮淸妍囑咐,秦子騫也會這麼做,李暮歡以及她肚子裏的孩子,不僅是譽王行事的關鍵,也是他們這邊給予譽王致命一擊的關鍵,自然是不能出一點差錯的。
而方士青這邊,表麵上看著,是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整理賬目上,但暮淸妍卻知道,方士青私底下派了人在打聽李暮歡的事兒。
也許,經過了這段時間的冷靜,他開始懷疑李暮歡當初說的那番話有幾分真,幾分假,所以想要暗地裏再求證一番。
隻是,方士青的這份心思,注定是白費的,如今人人都在做戲,且事關重大,不管是誰,都不可能讓他看出破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