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淸妍瞪了一眼秦子騫。
“你這個主子當的也太不稱職了,自己的兵在哪裏都不知道,那村子你不是應該一看就知道,是不是屬於你那陣營的嗎?”
“我這都多少年沒來了,再者說了,為了更好的保護家眷,每隔幾年,他們家眷所住的村子就得換個地方,我不知道,其實也很正常。“
秦子騫有些不好意思的為自己辯護。
暮淸妍斜睨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那練兵的地方在哪兒,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這要是都不知道,秦子騫作為先皇選定的監國者,就不是不稱職,簡直就是失職。
“這當然不會,練兵之地重重把守,易守難攻,就算被人知道在哪兒也不怕,更何況那裏麵囤積的兵力,也不是一般勢力能對付的了的。”
聽了這話,暮淸妍並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反而是皺起來了眉頭。
“要是這股勢力真的起了異心,脫離了你的掌控,這對你,對皇帝,甚至是對整個天下,可都是一樁麻煩事,你有想過,萬一情況真的糟糕到了這個地步,你要怎麼處理嗎?”
秦子騫看了一眼如娘那一行人所在的位置,確定他們聽不到他們說話的聲音之後,這才站定,一臉鄭重的看著暮淸妍。
“都已經到了這裏了,我也跟你交個底,暗地裏保存這麼一支武裝力量,本來就有風險,先祖不可能沒考慮到這點,在精心挑選這屯兵之地的時候,就已經讓人事先在那周圍設下了機關,若是這股勢力忠心耿耿,那這些機關就隻當是個擺設,可若是有人起異心,全軍造反,便開啟機關,到時候,那屯兵之地便會被夷為平地,裏麵的人也將無一幸免。”
“那開啟機關的人呢?可以事先脫險嗎?”
秦子騫搖了搖頭,“不能!”
暮淸妍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冷,“如果我沒跟你過來,如果我沒有一個隨身空間可以躲災避禍,你是不是就準備無聲無息的在這兒與他們同歸於盡?“
秦子騫一看暮淸妍的表情就知道不好,趕忙解釋了一句。
“剛才說的都是最差的情況,事實上,這種情況出現的幾率非常低,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當初先祖挑選人馬的時候,也都是挑的最為忠心耿耿的人,他們在這兒練兵,與世隔絕,從小接受的又是無條件效忠的教育,他們不會造反的。”
“這天下,最難測的就是人心,你拿什麼保證,人心不變,更何況還隔了這麼多年,當年的人再是忠心,他們的後代也不一定全都願意為你效忠吧?還有,他們都是有妻子兒女,有家有口的人,行事必然多有顧忌,你真的能保證他們能舍下家人,為你拋頭顱,灑熱血?”
秦子騫被暮淸妍問的有些啞口無言,確實,暮淸妍說的這些都有可能會發生,畢竟他失蹤了這麼多年,即便是沒失蹤前,他接手監國也沒多久,那會兒又剛好趕上新皇登基,要處理的事很多,他根本就沒這個時間來這裏查看,隻通過暗衛,往這裏下過幾個命令。
嚴格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和這裏的人接觸。
暮淸妍見秦子騫沉默,便知道他心裏也沒底,她歎出一口氣。
“這裏情況不明,你可不能輕舉妄動,不管到哪裏,一定要帶著我,我身上雖然沒功夫,不能幫你殺敵自保,但起碼有個空間可以保命。”
“明白,你放心,不到非不得已,我絕不單獨行動。”
雖說靠著自己的妻子保命,這說出去有些丟人,但秦子騫更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他好不容易和暮淸妍相聚,並且也知道了暮淸妍有足夠自保的能力,他再也不用因為擔心她的安危,而與她分開,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件再好不過的事,與這相比,其他所有的事,他都沒必要在意。
更何況當初還是李川的時候,他就已經習慣了一切聽從暮淸妍的安排。
“李大哥,嫂子,你們還能跟的上嗎?”
走在前麵的一個壯漢,在回過頭看著暮淸妍與秦子騫遠遠的墜在後麵時,往回走了幾步,高聲喊了一句。
“我們沒事,你們隻管往前走,我們慢慢的跟上就是了。”
暮淸妍提高聲音回了一句,前麵的人不疑有他,在確定他們會自行跟上之後,就又快步走到了擔架旁護著。
走了約莫一刻鍾的山路,他們總算是下了山,來到了一處看似平常的山村,隻是與別處的山村不同,村口的位置,有兩個隻有在兵營裏才會出現的瞭望台,台子上還站著倆人。
有同行的村民見暮清妍一直盯著那台子看,輕聲解釋了一句。
“山裏野獸多,在村口架這麼兩個台子,白天晚上的讓人輪流看著,這樣村民們才能安心睡覺。”
“哦~原來是這樣!”
暮清妍也不戳穿,麵上隻做出信任的模樣。
如娘的家,在村子的最深處,暮清妍與秦子騫這一路跟著過去,也順道將這村子的全貌粗略的看了一下。
這處村子的布局,若是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與別的村子差別極大。
一般的村落,房子都是零零散散搭建的,這兒緊一點,那兒疏一點,絕不會像這兒似的,一排排的建的那麼整齊,若是從空中看來下個,定會覺得這兒是軍營而不是普通百姓所居住的村子。
暮清妍猜測,當初第一批建村子安置家人的兵將,並沒有想到會有外人來到這深山之中,所以在村子布局方麵想的不夠仔細,隻習慣性的按照軍營的布局來建房子,這一代一代的傳下來,當初那些兵將的後人一直都生活在這裏,幾乎與世隔絕,他們自然更不明白外麵普通的村莊應該是什麼樣兒的,即便偶爾外出,那麼粗略的一看,又哪裏能看出門道來。
也隻有暮清妍這種真正在山村裏居住過好幾年的人,才能一眼就看出不同來。
而一直走在暮清妍身邊的秦子騫,他同樣也在山村裏住過好幾年,暮清妍能看明白的,他自然也看的明白。
事實上,即便沒看出這些區別,他也能肯定,這村子就是他手下那些兵將安置家人的地方,他第一次來這兒叫人的時候,隻在村外站了一會兒,並沒有深入這村子,保險起見,這才沒下定論。
暮清妍與秦子騫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篤定,另外按照軍營裏的布局,越是住在深處的,地位便越高。
如今他們正往村子的最深處走,可見,如娘所嫁的並不是什麼普通人,她夫家,在軍營中的地位應該相當的高。
而且,這裏的人為了安全起見,幾乎不與外人聯姻,如娘能以一個外人的身份,嫁進這個村子,且隻是被人警惕,並沒有人對她不客氣,可見,她夫家在這村子是有勢力的,要不然,她非得被排擠死不可。
在村子的這條主幹道上走了好一會兒,他們一行人總算在一處院子前麵停了下來。
暮清妍環顧了一圈四周,方才他們走過來時,看到的院子都不大,一個主屋,兩個側屋,但眼前的這個院子卻是要比別處要大上許多,主屋連帶著兩個側屋在同一側整齊排開,而在東西兩麵同樣有這樣格局的三間屋子坐落著。
他們一行人在院子前麵停下,院子裏很快走出一個年約五十的婦人,婦人的鬢角已經斑駁,但精神卻非常好,她一看到躺在擔架上的如娘,一句廢話都沒有,徑直是打開了院門,指揮著人,讓他們將人抬到東邊那排屋子的主屋裏去。
等人抬進去了,她又指揮著幾個婦人,很快從廚房裏打了熱水進屋,待這些婦人進了屋,她卻沒跟進去,反而是笑著走到了暮清妍麵前站定,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她一番,這才開了口。
“多謝這位小娘子及時救了我家兒媳,又讓這位小郎君來叫了我家風兒,要不然我家非得出大事不可,兩位,先到上堂屋坐著喝會兒茶水吧,我這就將西廂房收拾出來,還請兩位在家裏多住些時候,待我兒媳的情況好點了,我們必然備下厚禮,再送兩位離開。”
婦人這話說的客氣,但言語之中卻透著一絲上位者的氣息。
暮清妍笑了笑,隻裝作並沒有任何察覺。
“老太太您放心,如娘的身體並無大礙,不過既然你們不放心,我們夫妻多留幾日也無妨,我們在這兒自己坐會兒就行,老太太您還是去看看如娘吧,她方才受了驚嚇,這會兒肯定希望有您在她身邊。”
“好,那這幾日就有勞小娘子了,老身先過去看看,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兩位多多海涵。”
婦人說著話的同時,又端了幾盤糕點放到桌子上,讓暮清妍和秦子騫自便。
看著老人進了東邊的屋子,其餘人等也都集中在那兒,暮清妍側耳聽了聽周圍的動靜,確定周邊沒有其他人了,這才看向秦子騫。
“這戶人家看著不一般啊,你雖說沒來過這兒,但這兒的主要負責人是誰,你應該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