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掉,嗬~”
方士青看向暮清妍,勉強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要是這麼容易忘掉,難道我會不想忘掉嗎?清妍,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你相公的身份有異,會對你身邊親人的安危造成威脅,你對他,又能說忘就忘嗎?”
“我……”
暮清妍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方士青說的這個問題,她心裏清楚,已經不是個假設性的問題了,而她確實無法做到。
她甚至不惜賠上整個方家,也不想和李川分開。
“那你準備怎麼辦?又能怎麼辦?你覺得以你的能力,以方家的勢力,你能讓譽王放過四姨娘,讓她回到你身邊嗎?”
方士青咬著牙,從情感上來講,他願意豁出一切將李暮歡從譽王身邊奪回來,可理智卻告訴他,這事兒操作起來,難度太大,甚至是一點成功的可能性都沒有。
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看著恨的幾乎要將一口牙咬碎的方士青,暮清妍長長的歎出一口氣,走到方士青麵前的圓凳上坐下。
“大哥,我明白你的心情,也盼著你能和四姨娘破鏡重圓,可你我心裏都跟明鏡似的,知道就眼下的情況來說,根本就不可能,這事兒,你得耐著了性子,從長計議,千萬不能衝動行事,一旦你衝動之下讓譽王察覺到了什麼,不僅是害了方家,更是害了四姨娘的性命啊。”
方士青一怔,猛的抬頭看向暮清妍。
暮清妍直直的看著方士青,繼續著自己未完的話。
“大哥,方家是皇商,礙於這層身份,再加上譽王對方家有所圖謀,他興許一時半會兒的還不會對方家怎麼樣,可四姨娘如今是譽王府上的妾室,說好聽了是妾,可說難聽了,這命都在譽王的手心裏攥著呢,譽王讓她生就生,讓她死就死,甚至不需要費心找什麼借口,隨隨便便就能結果了她,一個妾室的生死,不會有任何人追究……”
暮清妍盯著方士青,再一次歎出一口氣。
“大哥,我想你也不想讓四姨娘置身於這樣的險境,不是嗎?”
“我……道理我都明白,可我隻要一想到暮歡要在譽王麵前,承歡討好,我就……我就……”
方士青死死攥著的拳頭,重重的砸在桌麵上,眼中是滿滿的憤恨。
“大哥,我明白你心裏的恨,也明白四姨娘在譽王府的艱難,可越是這樣,我們才越要沉的住氣才是啊,切不可衝動誤事。徐徐圖之,在保證了眾人安全的前提下,將四姨娘成功的帶離譽王府,這才是重中之重,眼下情況雖糟,可再怎麼說,你也知道四姨娘的下落了不是嗎?這總比之前像無頭蒼蠅似的亂找要好的多。”
暮清妍的這番話,方士青倒是完全聽了進去。
他低垂著眼瞼,手指重新攥了起來,再次抬頭的時候,眼神恢複了原本的清明,眼裏也燃起了滿滿的鬥誌。
“對,你說的對,如今情況雖糟,但畢竟知道暮歡身在何處了,冷靜下來慢慢想辦法,總能想到辦法的。要想保住方家,又將暮歡安全的帶離譽王府,唯一的辦法,就是扳倒譽王,隻要譽王一死,自然就威脅不了方家,而暮歡大仇得報,也就能安心回到我身邊了。”
想通了這層,方士青整個人都恢複了理智,在這麼短的時間裏,甚至將自己的憤恨和悲痛,完美的隱藏了起來。
看著這樣的方士青,暮清妍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她能感覺到,方士青在這一瞬間,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這決心是什麼,她多少能猜到一點,而正因為能猜到一些,所以她心裏愈發的為這對苦命的人感到淒涼。
她幾乎能預見到方士青和四姨娘的結局,這倆人要想心無芥蒂的重新在一起,這難度比她魂歸來處還要高的多。
但眼下,也隻有激發出方士青對譽王的鬥誌,才能讓他不再衝動行事,也才能讓方家暫時無憂,不再因為這事兒雞飛狗跳。
從方士青的院子出來,暮清妍回到自己的小院,麵對方母的急切詢問,隻擇那能說的,簡單和方母說了一遍。
方母在得知方士青已經想通,不會再與譽王作對之後,鬆了好大一口氣,隨後又急急忙忙的帶著人去了方士青那兒,說是方士青自打從譽王府回來,就茶飯不思的,這又和方父爭吵了這麼久,肯定傷了神,這身心俱疲之下,怕是身體扛不住,她得去盯著人吃點東西。
暮清妍親自送了方母出了院子,這才回到房裏坐著。
惜春和念夏知道暮清妍心裏有事,這倆丫頭也不敢上前打擾,隻領著兩個孩子在書房待著,不讓他們湊在暮清妍麵前,擾了她的思緒。
暮清妍一個人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發了一會兒呆,歎了一會兒氣,回想起自打來了這個世界,她腦子裏的那根弦就幾乎沒鬆過。
一開始是為了生計奔波,但好在身累心不累,有了空間水的加持,咬咬牙也就忍過來了,而且孩子長進,小日子也越過越好,這生活有了奔頭,身體上的那點累也就不算什麼了。
可後來,在解決了溫飽問題之後,隨著她接觸到的世界越來越大,一樁樁累心的事兒也就找上門來了,一樁樁的解決,一步步的往前走,走到今天,她所煩惱的事兒,已經不是銀錢就能解決的了。
包括她和李川之間,以後還指不定要麵臨什麼。
再回想起,前世的自己,一個普普通通為了每日生計忙碌的普通老百姓,日子過的雖不算富裕,可也能隨心所欲,也沒那麼多涉及到身家性命的事,要她來拿主意,仔細想想,那樣的日子,是多輕鬆啊。
任由自己回想了一些往事,將心裏滋生的那點負麵情緒,自個兒消化完了,暮清妍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挺了挺腰杆,站起身來回的在房裏踱著步。
事情擺在眼前不去解決,這可不是她這性子能幹出來的事兒,再怎麼樣,這日子也得好好的過下去,累身累心什麼的,自個兒心裏嘀咕上幾句也就完了,總要帶著身後這一大家子,往好日子奔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