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你為什麼要不辭而別，是覺得我與林姑姑的安排不妥當？如果是這樣，你大可直接說清楚，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你可知，我和林姑姑的心裏要承受多少煎熬？”
李暮歡含笑的表情僵了僵，眼瞼微垂，半響之後隻說出一句，“對不起！”
暮清妍看著這樣的李暮歡，半響說不出一句話。
她不是不能理解李暮歡的心情，也不是不能不理解她處境的艱難，以及在複仇和愛情之間做出的兩難選擇。
隻是，一想到這些日子裏，她和林姑姑的擔憂，愧疚，自責，她就沒辦法不生氣，哪怕她留下隻言片語給她和林姑姑，說她現在是安全，那也好啊。
正因為有了這段時間的壓抑，擔憂和愧疚，她才更明白方士青的心情。
當初李暮歡在離開方府之前，與方士青鬧的並不是很愉快，那她的突然離開，必然會讓方士青自責，認為是他的原因，才導致了李暮歡的不辭而別。
再加上如今暮清妍與李川之間，也同樣麵臨著方士青與李暮歡之間的局麵，那她就更加能體會方士青的心情。
可以說，現在，若是同樣的選擇放在她麵前，她不一定會幫助李暮歡離開方士青。
兩人沉默著坐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暮清妍長歎了一口氣，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現在在哪裏安身？”
“……”
李暮歡看著暮清妍，動了動嘴巴，卻沒開口回答。
“你現在不說，我也有辦法打聽出來，你信嗎？你放心，如果你不想讓我哥知道，我不會泄露你的秘密，但我需要知道你現在人在何處，又在做什麼？”
“我……”
李暮歡咬了咬嘴唇，低垂下眼瞼，不去看暮清妍。
“我在譽王府。”
“譽王府？你瘋了？你在譽王府做什麼？你是生怕他們找不到你嗎？要是被譽王發現了你，你還能有命嗎？”
“不會，譽王這人剛愎自用，自信可以征服一切，我假意屈服，隻會更加滿足他的虛榮心，他寵愛還來不及，又怎麼會輕易要了我的性命！”
說這話的時候，李暮歡的嘴角自始至終都浮現著一抹嘲諷的微笑。
“寵愛？！”
暮清妍瞪大了眼睛看向李暮歡，上上下下，反反複複的打量著她這一身打扮。
“你的意思是，你成了譽王的女人？！”
李暮歡沉默著沒有回答，但暮清妍卻已經從她的反應中得到了答案。
她蹭的一下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著李暮歡。
“你瘋了？你明知道譽王是滅你滿門的罪魁禍首，你居然委身於他，你這麼做，對得起你李家的列祖列宗，對的起你的爹娘嗎？”
李暮歡咬了咬嘴唇，塗著口脂的嘴唇，竟生生的被咬出了蒼白的顏色。
“我自然是沒有顏麵再見李家列祖列宗的，死後我即便是當個遊魂野鬼，也不會去髒了我李家人的眼，但譽王勢力如此龐大，我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麼辦法對付他？既然從外麵攻不進，那便隻能從內部打破。”
暮清妍看著李暮歡，眼裏是滿滿的心疼和無奈。
李暮歡這麼恨譽王，為了報仇卻要委身給仇人，她心裏的煎熬和痛苦，是外人不能想象的，可是……
“李暮歡，你好糊塗啊，你是李家的女兒，身負李家的血海深仇，譽王對你的底細了解的一清二楚，你以為他會不防備你？有了防備，你又如何從內部開始攻破？你根本就沒辦法損傷他分毫！”
李暮歡勾唇一笑，這笑容中透著一抹決絕。
“這可說不定，就算什麼消息都探聽不到，我也有辦法報仇，你可曾聽過一句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隻要譽王來我房中，我就有辦法，讓他死的不明不白。”
“你……你什麼意思？！”
暮清妍一臉蒼白的看著李暮歡。
“你在自己身上下毒？！”
李暮歡看著暮清妍，微微一笑，語氣平淡，神情平靜，就仿佛說的是別人的事一般。
“在自己身上下毒，這隻是最後的一個辦法，如今我還在博取譽王的信任，他的黨羽眾多，要想徹底扳倒譽王一派，必須將其黨羽連根拔起，單單隻殺一個譽王，太便宜他了。”
聽到這樣的回答，暮清妍不知是該鬆一口氣，還是該提一口氣。
最後，她也隻能安慰自己，至少，李暮歡目前還是安全的。
“你老實告訴我，進到譽王府，用這種同歸於盡的辦法複仇，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有人指使你這麼做的？”
暮清妍不想將這件事和李川聯係在一起，但她卻有種直覺，這件事，和李川脫不了幹係。
“是我自己要這麼做的！”
李暮歡定定的看著暮清妍，眼神十分堅定。
“你撒謊，你在方府的時候，尚且沒這方麵的門路，怎麼可能一離開方府，就這麼輕而易舉的進了譽王府？還成功的得到了譽王的寵愛，要說這裏麵沒人幫你出謀劃策，沒人幫你牽線搭橋，隻怕是三歲孩童都不會信。”
“路是我自己選的，不管這裏麵有沒有人幫我，這都是我自願的，與旁人不相幹！”
“你……”
暮清妍看著李暮歡，一口氣提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著實難受。
“你現在脫身還來得及，為了你自己，為了我哥，我希望你能重新考慮一下自己的決定。”
“來得及？！嗬！”
李暮歡苦笑著看向暮清妍。
“你錯了，來不及了，我這身子早就髒了，就算你哥不嫌棄我，我也嫌棄我自己，這輩子，我和你哥的緣分就到此為止吧，待在譽王府，想辦法為我李家複仇，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這輩子，唯一該做的事，至於你哥那兒，你勸勸他，讓他別再找我了！”
“如果能勸的動，他就不會拋下手頭上的一切，千裏迢迢的進京來尋你，你應當知道我哥的為人，他不會介意的，隻要你心裏還有他，現在回頭就還來得及。”
麵對暮清妍的勸說，李暮歡卻是再一次搖了搖頭。
“我和你哥之間已經結束了，我希望，這也是我最後一次見你，你應該知道，這個時候你我見麵，對你對我都沒有任何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