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當初的真相是什麼,楊榮願意來見張氏一麵,這對張氏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
按照楊榮的意思,當天晌午過後,暮清妍和張氏就坐著馬車來了城西的一個酒樓。
這酒樓地處偏僻,暮清妍撩簾去看的時候,隻見酒樓大門緊閉,並不像是開門做生意的樣子。
陪著一起來的方士青,回頭看了一眼暮清妍,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達成了共識。
暮清妍與張氏並不著急下車,而是由方士青帶著兩個隨從上前去敲門。
敲門過後,酒樓的大門很快被人從裏麵拉開,前來開門的,是個年輕男子,這男子二十出頭的樣子,身上穿著錦衣華服,身上還有一股書卷氣。
方士青並未見過楊榮,但心裏卻已經有了猜測,這酒樓裏似乎就這男子一人,這個時間能出現在這裏的,除了楊榮,幾乎不做他想。
“你是楊榮?”
方士青開門見山的問了一句。
“是!你是?”
楊榮一臉警惕的打量著方士青,他以為今日前來的會是張氏。
“我是方士青,昨日裏派人與你聯係的人!”
知道了方士青的身份,楊榮的戒備心似乎是放下了一些,他往方士青的身後看去,很快就發現了那輛馬車。
“翠萍可在馬車之中?”
方士青看了一眼楊榮,轉過身,走到馬車旁,親自撩開車簾,這麼一來,馬車內的張氏直接就與站在酒樓門口的楊榮打了一個正麵。
幾乎是在看到楊榮的一瞬間,張氏就紅了眼眶。
一旁的暮清妍趁機仔細打量了一番那楊榮,這楊榮與她想象的模樣十分不同,她以為能做出拋棄妻子這種事的,必然是個形容猥瑣的男人,但沒想到,此人竟有一種風流才子的氣派。
在暮清妍打量楊榮的時間裏,張氏已是下了馬車,快步進了酒樓,但在即將要邁入大門的時候,卻是倏地一下停住了腳步,看向楊榮的眼神中又帶上了一絲的恐懼和怨懟。
想來,她是想起了那日在街頭,楊榮是如何無情的對待她的。
“翠萍~”
楊榮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張氏,伸出手想要去握張氏的手,但張氏的手卻是飛快的背到了身後,並不讓楊榮碰觸。
看著這一幕,暮清妍與方士青交換了一個眼神,在彼此的眼中,他們都看到了驚訝。
此時此刻,這楊榮的做派可不像是個負心漢。
可他若不是負心漢,為何這麼多年,音訊全無,張氏找上門來時,他又表現的那般絕情?
難道真是有苦衷?
暮清妍看了一眼四周,這地方雖然有些偏僻,路上也沒什麼行人,但他們這麼多人,要是就這麼站在門口,還是有些紮眼,這萬一被人看到,去諸葛家通風報信,隻怕又是麻煩事一樁。
她往前走了幾步,衝著張氏和楊榮叮囑了一句,“有什麼話,進屋再說,就別在門口杵著了。”
經暮清妍這麼一提醒,張氏和楊榮才猛然醒過神來,楊榮趕忙讓開身子,將眾人讓進了酒樓。
而方士青則是在進屋之前,叮囑了帶來的幾個家丁,好好守住門口,這要是有人要靠近,直接找借口打發掉。
待到酒樓的大門重新關上,四人在大堂中央的桌子旁落座。
楊榮親自為眾人倒了茶,隨後站起身,衝著暮清妍和方士青深深的鞠了一躬。
“請兩位受我一禮,昨日兩位救了我妻兒一命,楊某感激不盡。”
楊榮好歹身上還有功名,再加上此時這一句話說的也有些莫名其妙,暮清妍和方士青哪裏敢受他這一禮。
方士青趕忙起身,扶起楊榮,“諸葛家姑爺的這一禮,我們可受不起了,今日我們帶了張氏過來,不過是希望你們夫妻好聚好散,這散的明明白白的,以後也免的惦記。”
說完這話,方士青與暮清妍對視了一眼,隨後又補充了一句。
“你們夫妻敘話,我們兩人在此,恐多有不便,不如我們去馬車上等著,你們說完了話,一前一後分開了出來,想必不會引人懷疑。”
楊榮與張氏的家務事,方士青和暮清妍作為一個外人,不好知道的太多,插手到如今這個地步,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但不等暮清妍站起身,一旁的張氏卻猛的一下拉住了暮清妍的手,看向她的眼神中,也滿是懇求,顯然,張氏並不願意與楊榮單獨待在一起。
楊榮私心裏雖是想和張氏單獨聊聊,但看她此時這模樣,卻也明白,那日在街頭,他不認他們母子三人,昨日裏諸葛家的家丁去找張氏麻煩,他卻連麵都沒露,這種種的做法,已是讓張氏寒心。
所以此刻,她寧願相信暮清妍這個才認識了一天的人,也不願意再信任他了。
楊榮默默的在心裏歎出一口氣,看向方士青
“我知道我過去的所作所為,對不起父母,妻兒,對不起過往讀的那些聖賢書,也對不起自個兒的良心,我也知道你們隻怕是從心裏瞧不起我,提防著我,但……我是有苦衷的!”
這話說到一半,楊榮又轉頭看向暮清妍。
“這位夫人,我看的出來,翠萍非常信任您,您若是不在,隻怕她連與我說話都不肯,再者,楊某也有一事相求,夫人菩薩心腸,還請給我開口的機會。”
暮清妍皺了皺眉,楊榮此番表現,要麼就是所求之事不簡單,要麼就是心機深沉,不知道憋著什麼壞。
理智告訴她,最好是趕緊抽身離開,這樣不管楊榮是有所求,還是有所謀,那對她都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可張氏緊緊攥著她衣袖的手,卻又讓她不忍心甩袖離開。
方士青顯然是看出了暮清妍心裏的糾結,他心裏明白,暮清妍糾結的其中一個原因,是怕給方家招惹來麻煩,於是伸手在她肩頭輕輕一拍。
“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那便坐在這裏等吧,左右外麵也怪冷的。”
方士青都這般表態了,暮清妍也不好多說什麼,又重新坐了下來,卻是不準備開口說什麼,隻讓他們夫妻敘話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