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藥竟然有神效,諸葛小姐服下之後,隻過了一刻鍾左右,腹中疼痛就消失了。
可雖說諸葛小姐看似已痊愈,但畢竟是服用了陌生人采摘的藥材。
諸葛家的這些個下人怕萬一出事,他們擔不起這個責任,便半是懇求半是強迫讓這楊公子,隨著他們一起回了諸葛府。
據說,就是因為這次救命之恩,諸葛家小姐對這楊公子一見鍾情。
諸葛老爺和諸葛夫人本看不上這楊公子的家世,覺得太普通,可扛不住諸葛小姐自己喜歡。
最後還是將諸葛小姐嫁給了楊公子,隻是雖說是嫁,但諸葛老爺及夫人卻不舍得女兒離開身邊,索性就讓楊公子住在了諸葛府,成了諸葛家的上門女婿。
暮清妍一直安靜的聽著張氏的講述,聽到這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就算諸葛小姐感念你相公的救命之恩,對他一見鍾情,可你相公早已有妻子兒女,若諸葛家老爺真心疼愛這女兒,又怎麼可能同意她嫁一個有婦之夫?”
張氏苦笑一聲,“若是知道,自然是不會點頭同意的,可若是不知道呢?”
“你是說楊榮隱瞞了自己早已成親的事?”
暮清妍皺了皺眉,對楊榮本就不算好的印象,不由的又負麵了一點。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和諸葛家小姐坦誠一切,我隻知道,這個城裏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早有妻子兒女的事。”
張氏說這話,擺明了是在心裏仍舊為楊榮留了一點餘地。
這個餘地便是,若楊榮早已經和諸葛家的那位小姐說明了情況,而諸葛家仗勢欺人,逼著他一定要娶了他們家的女兒,那楊榮的此番作為也就算情有可原。
暮清妍看出了張氏的這個心思,但她卻有些不以為然。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逼不得已,這楊榮堂堂一個七尺男兒,當初居然可以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年邁的老母親和纖弱的妻子,拚了命的為家裏操作,他卻能心安理得的在房裏讀書,這樣沒有擔當的男人,為了榮華富貴,做出這種拋妻棄子的事,也非常正常。
另外,方才張氏也說了,諸葛家對這唯一的女兒十分疼愛,尋常人家根本就看不上,更何況,那楊榮還隻是個舉人,家境又貧寒,若是知道他家中早有妻兒,即便諸葛家的這位小姐再喜歡,諸葛家的老爺和夫人也斷然不會同意。
退一萬步講,就當楊榮真是被逼無奈娶了諸葛家小姐,可這麼長時間了,他難道連往家裏捎一封信的機會都沒有嗎?他難道不知道,沒了他的消息,家中父母妻兒會擔心?
再者,那日在街上遇到張氏,他的身邊可隻有幾個下人,並沒有諸葛家那位小姐跟著,在這些下人麵前,他隨便編個借口,就能有與張氏單獨敘話的機會,可他是怎麼做的?不僅不認張氏,還讓那些下人打了她一頓,慢說張氏是他的結發妻子,即便是個陌生人,可張氏也是個女人啊,他怎麼就下得了這個狠手?
越是往細了想,暮清妍就越是覺得這楊榮不是個東西。
“那你今日上衙門,是想告楊榮始亂終棄?”
暮清妍看著張氏,詢問她的打算。
張氏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卻又很快搖了搖頭,抿了抿嘴,半響之後,說出了她的真實想法。
“不瞞夫人說,那日在街上遇到我相公,後來又打聽到他已是諸葛府上的乘龍快婿,我心中確實十分不甘心,想起往日裏我為這個家所付出的,甚至連活剮了他的心都有,但等我回到住處,見到了一雙兒女,報複的心也就淡了,我上衙門告楊榮,不過是想讓他認了這一雙兒女,給這兩個孩子一口飯吃,一個容身之地!至於我,他若不想認,那便不認吧,隻當我當初瞎了眼,嫁了這麼一個負心漢。”
“你……”
暮清妍有些氣結的看著張氏,心裏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這未免也太窩囊了吧,這些年為楊家做的這一切,難道就這麼算了?更好笑的是,明知道楊榮是個貪慕虛榮,拋棄妻子的男人,她居然還要把兩個孩子送到楊榮身邊去。
“你就舍得讓兩個孩子離開你?把他們交給楊榮,你放心的下嗎?你就不怕諸葛家的人虐待這兩個孩子?”
一說到兩個孩子,張氏就是滿臉的淚,她伸手用力的擦去眼淚,粗糲的布料將她的臉磨的通紅。
“不舍得又能怎麼辦呢?我身上帶著的銀兩已經花完了,家中的房產田地也都賣了,早已沒了容身之地,就算籌到了回鄉的路費,回去我們也沒地方住了,再加上今年那麼多地方遭了災,災民饑民那麼多,這兩個孩子跟著我就是死路一條,可要是跟著他們的爹,雖說會受些苦,卻不會少了一口飯吃,起碼這條命是保住了,現在什麼都不重要,隻要能讓他們活著就行。”
張氏的那兩個孩子,年歲雖小,卻已經開始懂事,張氏說的這些話,他們都明白是什麼意思,這會兒見張氏傷心,兄妹倆撲到張氏懷中,更是嚎啕大哭。
暮清妍看著這母子三人,心裏也是酸楚難當。
活著就行,多麼卑微的要求,可如今這世道,又有多少人連這個願望都不能達成。
軒兒坐在暮清妍身後,將張氏的遭遇聽了個明明白白,他伸手輕輕的拉了拉暮清妍的衣袖。
“娘,我身邊還缺個書童,不如就留他們在咱們身邊吧!”
暮清妍摸了摸軒兒的腦袋,知道是這孩子心慈,不想張氏的這雙子女入了諸葛府受苦,想要以此為借口幫幫他們。
隻是,張氏說了這麼多,這諸葛家的底細,他們卻還是不清楚。
這幫人也要量力而行,若是這諸葛家是個得罪不起的,她將這母子三人留在身邊,會害了自己不說,隻怕也會為方士青招惹不少麻煩。
權衡了一下利弊之後,暮清妍終究還是鬆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