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兒這孩子向來早熟,他若是想問,自然會問出口,可若是不想問,那必然有不想問的原因,豬肉張的事解釋起來很容易,難處理的是王有財夫婦。
軒兒與她不同,她與王有財夫婦可沒有什麼血緣關係,自然可以做到狠心不理,可軒兒畢竟是王家子孫,身上留著王家的血液,又受著孝大於天的教育。
以前王有財夫婦身邊有那麼多子孫圍繞,軒兒這個被逐出族譜的孫子,自然可以不去管他們,可如今王有財夫婦身邊一個子孫都沒有,即便軒兒如今已經不姓王了,可若是在知情的情況下,還是不去管他們,難保不會落的個不孝的名聲。
但讓暮清妍眼睜睜的看著軒兒侍奉那兩人終老,她心裏卻也覺得憋屈。
那兩人自軒兒出生,就沒搭理過這個孫子,當初方小花那麼虐待軒兒,他們這做爺爺奶奶的也不知道攔著一點。
既然一丁點都不肯付出,那憑什麼要心安理得的享受軒兒的孝順。
暮清妍心裏打定了主意,軒兒隻要不主動問起,她絕不在孩子麵前提起那兩人,反正有方家的人看著,這兩人在吃穿上是不成問題的。
方士青事先與府尹打過招呼,普通百姓不得出城,但他們這行人卻是十分順利的就出了城。
因途中要經過多個災區,為了保證安全,這次出行,方士青帶了許多身上有功夫的家丁一道。
並且馬車行囊都顯的十分低調,就怕太過高調,再引來沿路的土匪強盜。
大災過後,百姓沒有吃食,被逼上山,落草為寇的不在少數。
對於這些山匪來說,隻要能搶到一口吃的,他們才不管殺人劫糧,有多大的罪名。
有時候被逼的急了,他們甚至連朝廷的運糧車都敢劫。
這一路上,若是途徑荒涼之地,方士青便下令連夜趕路,絕不敢在野外露宿,甚至寧可繞遠路,也要盡可能的走官道。
雖說官道也不是百分百的安全,但比起一些小道總歸要安全的多。
幸虧方家有皇商的這層身份在,路上若是有官驛,隻要給足銀兩,他們還能在官驛落腳。
他們這一行人,緊趕慢趕的,總算在半個月之後,來到了離京城隻有三日路程的一個城鎮。
因靠近京城,四周又四通八達便於交通,這個城鎮倒是十分的熱鬧繁華。
暮清妍他們所坐的馬車剛通過城門,他們就聽到車外傳來了鼎沸的人聲,即便不撩簾往外看,隻聽這聲音,也能想象到外麵有多熱鬧。
軒兒和小豆丁這兩個孩子雖然向來沉穩早熟,但之前的幾年都生活在鄉下,哪裏見過這個世麵,一聽到外麵的叫賣聲,就有些蠢蠢欲動,可沒有暮清妍的吩咐,他們卻也不敢撩開簾子去看。
暮清妍看著這兩個孩子想看又不敢看的糾結模樣,噗嗤一聲就樂了。
“想看就看吧,如今進了城,倒是不用像以前似的那般小心翼翼。”
有了暮清妍這話,倆孩子再也沒了顧慮,立刻伸手撩開了簾子,迫不及待的往外看去。
暮清妍也順著窗簾撩開的縫隙往外看,隻見道路兩旁擺滿了攤位,做小買賣的人不斷的吆喝著,招攬著過往行人駐足觀看,而路上的男男女女,也都滿麵紅光,一臉的笑意,一看生活就十分的富足如意。
回想起前幾天經過災區時看到的場景,暮清妍不由的在心裏歎出一口氣。
這同一片天空下,人和人的命運竟相差的這般大,她有心為那些災民做些什麼,卻又無能為力。
以她如今的能力,即便是幫,又能幫得了幾,幫得了多久?
賑災的事兒,終究還是要國家機器出手才行。
“娘,你看,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就在暮清妍陷入回憶的時候,軒兒的聲音忽然傳入了她的耳中。
暮清妍微微一愣,很快回過神來,朝著軒兒所指方向看了過去。
原來,離他們不遠就是此地的衙門。
此時,在衙門口,一群人正圍著一個年輕的婦人,這婦人一手牽著一個孩子,形容十分狼狽的跪在衙門口,一口一句‘請大人為民婦申冤’的喊著。
周圍路過的百姓見有熱鬧可看,紛紛站定,有些知道這婦人情況的人,則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添油加醋的將這婦人的遭遇廣而告之。
因著這麼多人圍著,暮清妍他們的馬車不好移動,在方士青派人去疏導人群的時候,暮清妍坐在車裏,倒也聽了一耳朵的是非。
原來這婦人辛苦賺錢,供她夫君上京趕考,可誰知她夫君一去就杳無音訊。
前些年,因家中孩子還小,上麵又有年邁的公婆要奉養,這婦人雖說心急如焚,擔心她夫君的安危,卻也不能拋下家中的老小出來找人。
等到家中公婆接連去世,孩子也大到可以帶著上路了,這婦人才變賣了家中財物,領著兩個孩子,一路找上京來,不成想,人還沒到京城,她倒是在這兒看到了她那失蹤已久的夫君。
隻是,此時她的夫君卻已經是別人的丈夫,她震驚之餘,上前相認,那男人不僅不認她,還讓人將他們母子三人推倒在地,若不是有路人攔著,隻怕還要拳腳相加。
婦人不相信自己的夫君會如此狼心狗肺,一度以為自己認錯了人,但經過她多番打聽,各種打聽來的消息,卻是一再的證明了對方的身份。
婦人想不通,為什麼自己會被無緣無故的拋棄,幾次找上門去,都被人打了出來,無奈之下,隻得找了狀師,寫了狀紙,告到了衙門口。
可她夫君後來娶的那位夫人,卻是本城的大戶小姐,家中有叔伯在朝為官不說,本家也與本城的官員交情匪淺。
婦人上衙門鳴冤,狀告薄情郎,卻是連這衙門的大門都進不去。
將事情的原委聽了一遍之後,暮清妍搖了搖頭,歎了一句,“又是一個陳世美!”
但歎息歸歎息,她卻不準備多管閑事,他們此行本就是途徑此地,住上一晚就要離開,根本就沒時間插手別人的事,再者說了,這是別人的家事,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她又何必要招惹麻煩。
早點認清渣男,對於這婦人來說,也未必就是一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