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暮清妍的這番話，方士青低頭沉吟許久，好半響之後才抬頭看向暮清妍。
“我明白你這麼做是想控製糧食價格，避免有人發災難財，但這麼做，首先會損害城內糧商的利益，你要明白，自古錢權就是一體，商人，特別是財力雄厚的商人，背後都會有一些官府勢力，你現在損害了他們的利益，也就是動了他們背後之人的利益，實行起來難度隻怕會很大。”
“沒錯，這事兒要是由我來操作，不僅是難度大，隻怕是說再多話，做再多事，都難以實現，但這事兒，若是由方大哥來做呢？您覺得勝算會有多少？”
方士青有些驚訝的看向暮清妍，“我？你怎麼會認為我會出麵辦這事兒，牽頭讓官府收購糧食，這可是一件得罪人的事兒，生意人以和為貴，你覺得我會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暮清妍淡淡一笑，“以方家的勢力，又怎麼會在意是否得罪了這小小的糧商，再者，我相信以方大哥的口才，必然可以壓下這些糧商的不滿，在未看到既得利益之前，人，還是很容易保持理智的，所以，方大哥的動作要快，要趕在這些糧商反應過來之前，讓他們將糧食賣給官府，如果晚上一步，讓他們察覺到了這次洪災帶來的巨大商機，那到時，隻怕會出現鳥為食亡，人為財死的局麵。”
方士青勾唇一笑，“清妍，你可別忘了，我也是個商人，商人重利，沒有利益的事兒，我可不會去做。”
“沒有利益？”暮清妍眨了眨眼睛，難得的俏皮。
“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方大哥心裏不是很清楚嗎？這件事雖說眼下是有點吃虧，但若是這事兒辦成了，事後再有人將您極力促成這事兒，救百姓於水火的事跡傳揚出去，您以及您背後的方家可就成了大善人了，要是有了這樣的好名聲，方家在全國各地的生意還會不好嗎？這種軟實力，有時候可比錢管用，再者，您出主意讓知府大人守住了這座城池，讓百姓免受糧價飛漲之苦，這麼大的一份政績，年底必然會為知府大人的考核錦上添花，若是知府大人因此考核得了優，更甚者，因此升了官，您說，知府大人會不念您這個情嗎？”
待到暮清妍將話說完，方士青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聲音爽朗而愉悅。
“清妍，你若是男兒身，該多好，以你的頭腦和心胸，必然能位極人臣，亦或富甲天下。”
“男兒身如何？女兒身又如何？有能力的人，不管男女都不會籍籍無名，不是嗎？”
方士青先是一愣，隨後撫掌大笑，“對，你說的對，是我迂腐了，清妍，能讓我一次次刮目相看的人，你還是頭一個。”
“多謝方大哥高看！”
暮清妍腦袋一歪，再次眨了眨眼睛，惹的方士青又是一陣大笑。
在院子裏的江小綿等人聽到動靜，不由的都往堂屋的方向看了一眼，在他們眼裏，方士青這人看著溫和，但卻並不是個喜形於色的人，如此放聲大笑，別說是江小綿這些外人了，就是被方士青指派到這院中伺候的小丫鬟也從來沒見過。
這兩個小丫鬟能在前院服侍，就說明在下人中的身份地位不低，而她們也是一路從方家老宅那跟過來服侍的，相比於其他下人，他們對方士青的了解顯然更多一點。
“小綿姐，我還從來沒見過少爺這麼開心，清妍姐可真有辦法，我看我們家少爺對清妍姐的態度也十分不同，你說，清妍姐和我們少爺真的沒什麼嗎？”
其中一個小丫鬟，靠近了江小綿，輕聲打探了一句。
江小綿將臉一沉，“你別亂說話，清妍姐和方老板之間清清白白的，你要是敢背後造謠，敗壞了清妍姐的名聲，你小心我向你們少爺告狀！”
事關暮清妍的聲譽，江小綿可不敢有絲毫馬虎，不管她平時有多平易近人，該說狠話的時候還是要狠下來才行。
小丫鬟見江小綿生氣，趕忙笑著道了歉，直說自己是有口無心，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江小綿本就是個脾氣溫和的主，見小丫鬟道了歉，也就不再計較。
沒過多久，方才那問話的小丫鬟，見沒人注意，將手裏的掃把放到牆角處，悄無聲息的就退出了院子，之後快步穿過隔斷前後院的那道門，沒一會兒的功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三姨娘的院中。
“什麼，你說少爺被那不要臉的女人逗的哈哈大笑，兩人還屏退了左右，單獨在房裏說話？”
尖銳的聲音響起，這讓跪在堂屋正中央的小丫鬟不自覺的抖了抖身子，小丫鬟鼓起勇氣，抬頭看向坐在上首的三姨娘。
“是，少爺來的時候，那位正好不在，少爺就逗弄起了那兩個孩子，一直等到那位回來，奴婢剛幫著上了茶，少爺就讓我們帶著孩子出來了，那院中還有那女人帶來的幾個丫鬟小廝，我也不好太靠近，所以並不清楚少爺和那女人談了什麼，隻聽到每隔一會兒，少爺就會哈哈大笑一次。”
越是往下聽，三姨娘的臉色就越是難看，她手裏攥著的手帕都快被她給扯爛了，她抿緊了嘴，要極力克製，才讓自己沒大罵出聲。
好不容易忍到小丫鬟將話說完，三姨娘才恨恨的道，“如此不避嫌，這哪裏是什麼正經女人能幹出來的事兒，還是兩個孩子的娘呢，這麼不好臉的女人，我算是見識到了！”
滿含怒氣的念叨了一句之後，三姨娘轉頭看向那小丫鬟，“都這麼久了，你就沒從那女人身邊人身上打聽到什麼？”
小丫鬟搖了搖頭，“那些人都機警的很，我才剛問了一句，就被教訓了一通，說什麼和少爺是清清白白的，讓我不要亂嚼舌根，要是再亂說話，就稟報了少爺，讓少爺處置我！”
“嗬！越是這樣藏著掖著，越是證明這裏麵有貓膩，要不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們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