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晝夜溫差極大,夜風吹過,帶來的不僅是冷意,還有臭味。
借著朦朧的光線,薛小苒捂著口鼻掃視了一下屋內的情況。
屋子不大,應該是間儲藏室,角落擺放著各種亂七八糟的物件,屋內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是些什麼。
走到門邊,試著拉了拉門口,不出意料的,門是鎖起來的。
薛小苒猶豫了一下,忍著渾身的疼痛,奮力從窗口爬了出去。
回身掩好窗欞,貓著腰往一旁黑漆漆的屋子悄悄溜去。
越是靠近,那股糞坑味越重。
薛小苒用袖口掩鼻,墊著腳尖繞開臭味的源頭,摸黑往前探去。
寂靜的空氣中突然傳出了幾聲低低的“哼哼”聲
薛小苒:“……”
還真是豬圈呀!難怪這臭味還挺熟悉,小的時候,家裏也養過幾年豬,後來嫌麻煩就沒再養了。
往豬圈裏瞄了兩眼,繼續往前。
結果發現,這個淨園原來是養殖家禽的地方,雞、鴨、豬、羊等家禽應有盡有,這麼多家禽的糞便堆放在一起,難怪糞坑那邊臭氣熏天。
摸黑轉了一圈,她躲在一個角落望向院門的方向。
院門一側有間屋舍,裏麵亮著燈有對話聲傳出,從半敞著的窗欞瞄進去,隱隱瞧見是兩個粗壯的婆子。
薛小苒撈起裙擺蹲地,一點一點從牆邊挪過去。
好不容易挪到院門邊,門上偌大的鐵鎖映入眼中。
薛小苒用力抿了抿嘴,就知道不會那麼順利。
繼續往前小心挪動,躲在亮著燈的屋子一側,偷聽裏麵的談話。
兩個婆子正在討論晚上輪值的問題,言語間透露著不滿,明明有專門關押的院落,非要把人扔這邊來,害她們還得半夜輪值看門……
薛小苒豎起耳朵,想從她們的對話中吸取有用的信息,可惜,兩婆子抱怨了一會兒,分好輪值時間,就沒再多說什麼了。
她小心憋著氣,溜回她那間屋子,費勁爬了進去。
“唉,餓死了……”
跑了一圈的結果就是,肚子餓得咕咕叫。
要不是有下午那點糕點撐著,她估計早餓暈過去了。
薛小苒窩在屋子一角,蜷縮成團抵抗夜半的低溫。
“……連烜是不是跟過來了?”
“……顥顥會不會每天哭著找娘?”
“……唉,小磊和蘭花他們該擔心了。”
“……段飛妍這個變態女人到底想要幹嘛?”
薛小苒的腦子裏浮現各種念頭,最令她擔心的當然是連烜。
他肯定會來救她,就是因為他會來,她才更加擔心。
若是因為她的緣故,讓他身處險境或者威逼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這些都不是薛小苒願意看到的。
不能坐以待斃,等人來救,薛小苒在黑夜中咬牙切齒。
清晨,薛小苒打著噴嚏醒來。
淡淡的光亮透過窗戶紙照了進來,躺在屋角的薛小苒艱難地爬了起來。
昨夜的低溫把她凍得夠嗆,加上昨天挨了一頓揍,渾身都叫囂著疼,她現在又冷又疼又餓,光是爬起來都費了好大的勁。
靠在牆上緩和了一會兒,她才緩過神來。
不同於她在屋子裏淒慘的狀況,屋外從一大早開始就熱熱鬧鬧的。
各種家禽的叫聲起起落落,彙集成一曲動物交響曲。
薛小苒從地上爬起,挪到窗邊,把窗欞打開。
腦袋探出去,瞧見幾個粗使婆子正給各種家禽的食槽裏添飼料。
尼瑪,動物都有飯吃,姐都快餓死了。
薛小苒摸著幹扁的肚皮,幹咽口水。
她眼睛轉了一圈,朝最近一個婆子喊了一聲,“那位大嬸,過來一下。”
正在喂豬的婆子吃了一驚,看了她好幾眼後,扔下手裏的東西跑去把守門婆子找來了。
“你們哪個是管事的?去把你們主人找來,她居然敢這麼羞辱人,把我關到這種臭氣熏天的地方,簡直太惡心人了,我吃不下,睡不著,她就得意了是麼?……”
“去把她給我叫來,讓她自己聞聞這可怕的味道,這是人待的地方麼?我要是餓死了,她又能撈著什麼好處……”
薛小苒叉著腰,對著外麵幾個婆子破口大罵。
幾個婆子目瞪口呆,聽到她直呼主人的名字,更是嚇得臉色發白。
其中一名婆子連忙撒腿跑去上報。
正對鏡描眉的段飛妍,聽到婆子的回稟,手指一抖,毀了她精心描繪的眉形。
段飛妍明豔的臉上陰沉一片,“……吃不下,睡不著?嗬,這蠢婦還真把自己當回事。”
“夫人,要不,把人關到山下去。”金嬤嬤小心提著建議,“省得她的汙言穢語擾了夫人的好心情。”
段飛妍冷笑一聲,“不用,這蠢婦待在淨園最合適不過,傳話下去,讓小廚房每日三餐給那蠢婦送吃的,讓她好好享用府裏的美味佳肴。”
敢在她麵前擺架子,真是不知死活。
沒錯,她就是要羞辱她,不但羞辱她,還要惡心她,不想餓死,就乖乖在糞坑旁好好享用她的一日三餐吧。
想到這點,段飛妍得意地笑了起來。
另一邊,叉著腰罵了半天的薛小苒,看著飯桌上的三菜一湯也得意地笑了。
不枉她罵得喉嚨都快冒煙了。
雖然,昨天是她第一次見段飛妍,但是,那女人是個什麼性子,薛小苒從以前聽到的點點滴滴也能總結出幾分。
西芪第一美人,盛寵六宮的皇貴妃,清高傲慢,目下無人,眼睛長在頭頂上。
這種人高傲自負,容不得旁人對她說不,要是你表現得懦弱卑微,她對你隻會不屑一顧。
薛小苒劍走偏鋒,表現得比她更驕傲自大,反向操作為自己幹扁的肚子謀求福利。
糞坑旁吃東西算什麼,肚子餓起來,就算在糞坑裏,她也照吃不誤。
畢竟,吃飽了才有力氣謀劃別的事情。
屋子中間擺上了紅木桌椅,三菜一湯還冒著熱氣。
薛小苒“哐當”一聲,把窗戶關上,嘴裏故意罵罵咧咧,“這麼臭的地方,就算擺上龍鳳湯也吃不下……”
一溜煙跑到了桌子旁,拿起湯勺舀了口熱湯喝下。
溫熱的湯汁撫慰著她空蕩蕩的胃部,薛小苒輕輕籲了口氣。
花椒鴿子湯、黃燜羊肉、宮保雞丁和燒三鮮,光看著薛小苒都覺口水泛濫。
艾瑪,多少天了,總算能吃口熱乎的飯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