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華。”礙於情麵,十二公主臉上掛起了客套的笑容。
“哎喲,朝華,你怎麼瘦得那麼厲害呀?”張氏驚呼一聲。
她是皇甫夕顏的二嫂,從前與皇甫朝華也混算熟。
皇甫朝華紅著的眼眶立即溢出了眼淚。
短短半個月時間裏,她像做了場噩夢。
可是,噩夢卻一直未醒。
兄長被貶為庶人,母妃被打入冷宮,自己被禁足在宮殿裏。
明明過年的時候,一切都好好的,母妃還跟她提了好幾個可以作為駙馬的人選。
結果,一夕之間,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皇甫朝華眼淚簌簌直落。
她被禁足後,身邊的宮女內侍都撤換了,她連個傾訴的對象都沒有。
此時,見到從前熟悉的人,她的心情一下激蕩起來。
“哎呦呦,可憐見的。”張氏口裏說著可憐,眼底卻滿是幸災樂禍。
皇甫朝華從前性子驕橫,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張氏沒少陰奉陽違地奉承她。
如今看她落魄,當然也不會多有同情心。
薛小苒安靜在一旁坐著,盤算著冊封大典還有多久時間能結束。
皇甫連礫豢養死士的證據是連烜挖出來的,兩邊已經算是死敵,她現在不好多說什麼。
不過,她想安靜待著,皇甫朝華卻不讓她安靜待著。
抽抽噎噎哭了一陣子的皇甫朝華抹幹眼淚後,發現偏殿裏還坐著薛小苒。
皇甫朝華眼神立即變了,她突然跳起,憤怒地朝薛小苒衝過去。
殿內頓時驚呼聲四起。
眾人都沒想到,剛才還哭哭啼啼的皇甫朝華,突然暴起對肅王妃不利。
立在殿門處的內侍飛快衝了過來。
皇甫朝華的位置離薛小苒不遠,所以,即便她身體虛弱,也很快衝了過去。
右手高舉衝著薛小苒的臉就甩過去。
這一巴掌沒能成功甩出去。
薛小苒動作利索地用雙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後,盯著她憤怒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
“你想過這一巴掌落下來的後果麼?”
皇甫朝華眼中的憤怒轉變為驚愕,又由驚愕變成驚恐,隨即身體開始輕顫。
這時,內侍已經衝了過來,把人拽離三丈外。
變故發生得太快,十二公主和張氏都嚇得掩住了嘴。
她們都是孕婦,知道懷孕初期的時候,孕婦有多脆弱,這一巴掌下去,後果如何,端是不敢設想。
那可是肅王妃呀,肅王後宅現在唯一的女主人。
整個京城,太子妃下來就屬她身份最為尊貴了。
就是嶺王妃和順王妃都得排在她之後。
為啥?當然是因為肅王聖眷正濃,又是太子最為親近的兄弟了。
加上肅王武力超凡,戰功赫赫,深得百姓擁戴,誰敢直接對上肅王。
皇甫朝華也是驕橫慣了,做事不經腦子,也不想想她現在的處境,竟然還敢甩肅王妃巴掌。
肅王是與王皇後一道過來的。
冊封大典還在進行,收到消息的武軒帝命王皇後過來處理。
肅王自是不放心,親自跑了過來。
“沒事吧?”
高大挺立的肅王把嬌小玲瓏的肅王妃護在懷裏,殿內眾人紛紛投以豔羨的目光。
“沒事,我擋住了。”薛小苒小聲答他話。
他上下看了她一遍,確定她無恙,心頭才鬆了口氣。
連烜冷厲的眼眸掃向一旁哆哆嗦嗦的皇甫朝華。
皇甫朝華被他冷眸一掃,當即腿軟倒地,隨即痛哭流涕。
王皇後蹙眉,示意內侍把她押回宮內。
“朝華先前暈倒了,腦子有些不清醒,大婚前暫時就不用出來請安了。”
意思也就是,皇甫朝華未成親前都不許外出了。
被內侍攙扶著的皇甫朝華聽聞這一句,眼白一翻,徑直又暈了過去。
看著被半扶半拖拽走的皇甫朝華,十二公主和張氏都老實立在一旁不吱聲。
認不清自己所處的境況,這樣的結果也是咎由自取,不值得人同情。
“老七媳婦,你沒事吧?”王皇後臉上帶著幾分歉意。
“多謝母後關心,兒媳無事。”薛小苒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無事就好,要不我可無顏見連烜了。”
連烜小的時候,有小半時間是在景華宮裏度過的,王皇後待他自比旁人更親厚。
“母後說笑了。”連烜的表情柔和了幾分。
典禮還在進行,王皇後拉著薛小苒安撫了一會兒,又與十二公主、張氏說了幾句話,便與連烜一道離開。
他們離開後,殿裏四角都添上了內侍。
十二公主和張氏互看一眼,老老實實不再多言。
等到冊封大典快要禮成時,她們被領到了舉行大典的正殿旁觀禮。
殿前階上,武軒帝與王皇後端坐,下首一側立著高挑豔麗的淑妃和清麗如菊的惠妃。
薛小苒莫名想起從前,皇貴妃加上四妃立在那一側,簇錦團花般的景象。
盛寵冷豔的皇貴妃,趾高氣昂的德妃,高傲自持的賢妃,一個接著一個,像是約好似的都進了冷宮。
曾經繁花似錦的後宮,開始慢慢變得清冷。
武軒帝臉上不大好,瘦巴巴的臉上,眼眶越發顯得青黑。
薛小苒瞧著有些心驚,擔心這老頭會不會突然間一命嗚呼了。
一連串的讀冊、加冠、授璽,太子三拜叩首。
安王終於大聲宣布禮成。
殿內所有的人的表情都是一鬆。
冗長繁瑣的典禮總算結束了。
大殿內,宗親百官圍著新晉太子輪番恭賀。
連烜抽出身湊到薛小苒身旁,悄聲叮囑,“一會兒你先回去,好好歇著,午膳和晚膳都不用等我,大哥這邊的慶典估計要到很晚。”
太子冊封舉國歡慶,宴席慶典是少不了的。
“知道了,那你少喝點酒哦。”薛小苒也叮囑一句。
連烜輕抿薄唇應了一聲,嘴角上揚也不自知。
兩人避在一側互相叮囑,落在旁人眼裏,皆是恩愛有加的表現,特別是肅王柔聲細語與肅王妃說話的樣子,驚呆了不少人的眼。
連烜把該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挺直身軀收斂神情,冷眸往四周一掃,無數人慌忙移開視線。
哎呀,分明還是那個冷酷孤高的肅王,剛才那種溫柔輕緩的表情,定然是他們被繁瑣的禮節折騰到眼花,所以才看岔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