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啊,就是病人的條件和手術的條件啊。”薛小苒被他推開,也清醒了起來,
“可是,首先你這病人的條件可能就不大合適了,他的腳筋斷的時間有點久了,腳筋大概已經萎縮了,手術的困難度就高了。”
本來手術條件就差,病人自身又有問題,薛小苒對此可不抱樂觀態度。
連烜搖搖頭,“他的筋骨應該沒有你說的那種萎縮狀態,那時我給薑澈開過一個接筋續脈的方子,他家裏人一直按著方子給他浸泡腳踝。”
要不是薑澈的腳筋斷得太徹底,那藥方本該起到接筋續脈的功效才對。
“這樣啊,那接筋的手術應該是可以做的,不過,這事你得把你師兄找來,嘿嘿,我就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可沒本事自己動手。”
薛小苒盤腿坐好,手術這等大事,也不是說動手就能動手的,就算是濮陽輕瀾這樣的神醫,也得找幾頭豬或者羊來練練手才行。
連烜伸過手,把她睡得有些散亂的碎發往後撥去。
“薑家有個姑太太是宮裏的太皇太妃,太皇太妃無兒無女,薑澈小的時候經常入宮陪伴太皇太妃,我和薑澈是從小就認識的,那時,他在宮裏很照顧我。”
連烜回憶往事,神情帶了幾分悵然。
他小的時候日子很不好過,受傷是常事不說,還經常饑一頓飽一頓的。
“……哥哥,給你吃。”
四歲的白胖娃娃從他的小兜裏拿出一塊雪花糕,睜著明亮純淨的眼睛,看著躲在禦花園太湖假山洞裏,瘦小冷漠的男孩。
男孩略大,眼帶警惕地看著他,雖然雪花糕的香味很是吸引他的味蕾,可戒備的心態讓他繃緊著一張略顯瘦弱的臉。
“這是我最喜歡吃的糕點了,哥哥,給你吃。”
白胖娃娃奶聲奶氣地把雪花糕硬放到了男孩手裏,“我姑祖母說了,好孩子要多吃飯,長多多的肉肉才好看。”
男孩看著手裏被捏得有些變形的雪花糕,再看看白胖白胖的小娃娃,嘴角用力抿了起來。
他知道小娃娃是誰,夜宴的時候見過,他記性一向好,更何況是這麼胖的小娃。
被整個薑家捧在手心的寶貝嫡孫薑澈。
五歲的連烜已經開始養成喜怒不形於色的臉孔,他沒動也沒說話,隻是蜷縮在假山山洞一角。
他不想待在庭華宮,總是想方設法溜出宮外,寧願四處躲藏也不願回到那個令他厭惡的地方。
每次被人送回去,那女人總會冷冷地說,“有種你就死在外麵不回來。”
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死在外麵也不回去,可宮裏所有的人找到他時,都直接把他往庭華宮送,年幼的他能做的隻有沉默以待。
小胖子像個彌勒佛般,總是笑嗬嗬跑到他身旁,掏出隨身帶著的糖或者糕點分給他。
“哥哥,給你吃。”小胖子從小兜裏掏出一塊糕點放他手裏,這次換了玫瑰糕。
有時候在假山洞,有時候在涼亭後,有時候在軒榭一角,小胖子薑澈每次進宮總會想辦法找到他。
那時的連烜雖然總是板著臉,可小小的他,最終還是接受了小胖子的好意,一來二去,兩人似乎就有了默契。
太皇太後因病早逝,後宮內輩分最高的就是太皇太妃,加上薑家在朝堂上的影響力,武軒帝對太皇太妃的態度還算不錯。
薑澈在宮裏的待遇自然也高,小小的白胖娃娃身後一般都跟著三四個宮娥。
宮娥把這事稟告了太皇太妃,太皇太妃召見連烜,瞧著瘦小孤僻的他,很是憐惜,向來不管後宮諸事的老太妃,破天荒地找來了庭華宮的皇貴妃狠狠訓斥了一頓。
皇貴妃雖然惱恨,但在每日的飯食上,總歸不敢太過苛責對待了。
“可憐的娃。”薛小苒聽完,心有點抽疼,她依了過去,把腦袋湊近他肩頭,把他的大手握在手裏抬起,靠近嘴邊親了一下。
“以後姐姐疼你。”
原本有些許漣漪蕩漾開的氣氛,頓時僵住。
“咚”的一聲,腦門被敲了一下。
“你是誰的姐姐?”一個冷刀子掃到了她的臉上,當他是阿雷麼?
薛小苒摸著被敲的額頭,嬉皮笑臉地靠過去,“我是連烜小朋友的姐姐啊。”
連烜很想繃住臉繼續嗬斥她,可瞧她笑得眉眼彎彎,一副小無賴的模樣,他那顆冷硬的心實在硬不起來。
“原來薑澈小時候是小胖墩呀。”薛小苒見好就收,趕緊移開話題。
“嗯,他家裏一直被寵著,小時候都挺胖的,後來去了文鬆書院,被同窗嘲笑了,才下定決心減了下來。”連烜回握著她的手輕輕摩挲。
“果然,每個胖子瘦下來都是潛力股啊,薑澈要是沒瘦,哪來的無雙公子呢。”薛小苒感歎。
又說些他聽不懂的話,連烜睨了她一眼。
“明天我讓師兄回來一趟,你和師兄把手術的事情商量一下。”
“他能回來了麼?”薛小苒忙問,上次永嘉郡主說還得等一小段時間呢。
“父皇身體好轉不少,師兄應該可以回府住著,白日再進宮診治。”連烜想了想,又問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薑澈的腿拖的時間越長,接起來的難度越大是吧?”
“理論上是這樣的,不過你說他一直泡著接筋續脈的藥材,短時間的變化應該不是太大吧。”
薛小苒也不敢肯定,“等你師兄過來看看再說吧,手術不是那麼容易能做的,要準備的東西很多。”
“盡管說,我盡量給你們找來。”連烜把她發髻上鬆亂的發簪拔了下來。
薛小苒撓撓頭,“等我和表哥商量以後再說吧,我沒學過醫,隻是聽說過這麼一件事,要是不成功,可別怪我呀。”
她不是學醫的,手術要準備些什麼,她真的也不算很清楚,得好好回想一下才成。
“放心,不會有人怪你的,相反,隻會感謝你。”連烜把她拉到懷裏,在她鬢角的發絲上印下一吻。
“無論結果如何,你的初衷都是好的,我們知道。”
他繼續在她唇畔親了一下。
溫潤的唇印在她唇邊,似灼燒的火焰般,瞬間把她的臉頰染成了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