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有昏黃的壁燈亮著，陶然坐在床邊醒了醒神兒，隨後起身往外走去，卻在走到病房門口時腳步頓住。
外麵的小客廳，沙發上。
隻見那抹高大的身影蜷縮在沙發上，可能是睡得不舒服，所以就算離著些距離，陶然都能看到對方皺起的眉頭，劍眉微擰，神情有些痛苦。
這樣的場麵讓陶然覺得自己剛剛做的夢還沒醒，可能現在仍在夢中。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秦厲。
那沙發一米五的樣子，在一米八幾的大個子麵前，壓根不夠看，她睡都不太舒服，何況是秦厲？
還有，自己什麼時候被抱到床上的，為什麼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再則，秦厲什麼時候這麼懂禮貌了？
這一點都不像秦厲，倒像是對方殼兒還是那個殼，卻換了個芯子。
猶豫著走到沙發旁，陶然伸手想把秦厲推醒，讓對方回床上去睡，自己又不是病人。
但是伸出去的手懸在半空，沙發上的人倏地睜開雙眸，茫然了一瞬，轉頭對上了陶然的視線。
“醒了？”秦厲微怔，嗓音沙啞。
陶然收回手，神色淡淡的點點頭：“你去床上睡吧，這裏會不舒服。”
“……你是在關心我嗎？”秦厲眨眨眸子，期待的看著陶然。
陶然搖搖頭：“秦總，昨晚是Jones和陸琛做事沒有分寸，您不要和他們計較。”
秦厲抿了抿薄唇，低低應聲：“……嗯。”
垂下的眼睫裏，陶然看到了沒來得及遮蓋的失望。
原來陶然關心的卻是他們嗎？他昨晚最後都不用那兩人勸酒，自己就自覺的往肚子裏灌，他預感自己會喝醉，也有可能胃出血住院，也預感到陶然會在醫院照顧他。
這是他們能夠獨處的時間，且陶然是自願。
要是換個地點，陶然務必會想著遠離他。
半夜他醒來，也的確看到了睡在沙發上的陶然，他本想著好好看看對方，可是沒成想對方就連睡覺都是做著噩夢。
原來，自己帶給她的，都是不好的回憶，甚至讓她連做夢都那麼難過。
“去床上睡吧，天還黑著。”陶然出聲催促。
秦厲回過神來：“你去睡吧，我在這裏就好。”
“秦總身子嬌貴，又剛洗了胃，還是進去吧，天還有兩個小時才大亮，我還有點困。”陶然抿抿唇，低聲說道。
冬天天亮得晚，現在才五點多，等到天光大亮，應該要七點多了。
秦厲張張嘴，語氣裏透著一股無力感：“你一定要和我這麼客氣嗎？”
陶然：“……”
她有些沒理解秦厲的腦回路，他到底從哪句話裏聽出了她的客氣？明明就是怨！兩人再這麼下去，就都別睡了！
見陶然沒有再說話的意思，秦厲心裏沒來由的有些氣憤，他也知道，他沒有立場去生氣，但是胸腔裏那股憋悶就是揮之不去！
不給陶然反應的機會，秦厲一把拽過了對方的胳膊，陶然驚呼一聲，對方已經欺身而上。
對方霸道的力道讓陶然下意識的閉了眼，隨即本以為迎接她的會是粗暴的吻，卻在觸碰到時，帶著柔軟、溫和。
那一刻，陶然大腦一片空白……
看著懷裏因緊張而身體緊繃的人，秦厲一顆心忽然軟了下來。
還是把她嚇到了，明明說好要慢慢來的！
自己這又是在幹什麼？
對方好像清醒過來，死守關卡，再不給自己攻城獵池的機會，緊咬牙關，沒有一絲鬆懈。
秦厲緩緩抬起身，懷裏人像隻受驚的小鹿，長長的睫毛眨著，身體緊繃。
這張臉不知道經曆過怎樣的摧殘，傷疤猙獰，沒有哪個女人不注重自己的容貌，曾經驕傲的陶然落的這步田地，他秦厲功不可沒。
剛剛吻過的唇瓣微微有些幹燥，但是吻感並不差。
好像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修長的指尖隔空描繪著懷裏人的五官，最後輕輕附上那道疤痕，自責的開口詢問：“是不是很疼？”
陶然倏地睜開眸子，反應激烈的拍掉秦厲的手，迅速的起了身，眼裏的驚慌轉瞬即逝，隨後平靜的垂著眼看秦厲：“秦總，我覺得我們日後還是不要做這麼親密的動作為好。”
“……比這親密的動作都做過，這樣的動作為什麼不能做？”秦厲心裏雖知道原因，但是麵上還是覺得有些受傷，明明之前陶然不是這樣的。
“因為現在，我並不喜歡。”陶然冷著臉回：“既然秦總喜歡睡沙發，那便睡吧！”
說完轉身往病床走，她還挺喜歡睡床的！
秦厲愕然，看到陶然慌張的步調時，嘴角無聲的微揚，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正常了一些：“你的步子亂了。”
所以你的心是不是也亂了？
我們還有重新開始的可能嗎？
能不能不要這樣拒我於千裏之外？
陶然身形一頓，臉上閃過一抹懊惱，不過沒有回頭，客廳就幾步路的距離，隨後迅速轉進病房，躺上病床，陶然一把抓過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腦袋。
想到剛剛那一幕，隻覺得自己太不爭氣，差一點又要被折服。
吃一塹長一智。
難道對方給的教訓還不夠嗎？
本以為兩個小時的時間，陶然不會再睡，沒成想，胡思亂想間，竟然又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天光大亮。
房間裏充斥著飯香，與微弱的消毒水味混合，陶然的肚子不爭氣的響了響，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竟然已經九點。
合著她不止睡了兩個小時。
捏了捏眉心，陶然起床，覺得自己今天實在有些反常。
客廳裏。
秦厲拿著一個電腦在工作，秦一正在將早餐一一擺上桌。
粥還冒著熱氣兒，好像香氣兒順著風傳進了陶然的鼻子裏，肚子十分給麵子的應和了一聲。
“醒了？來吃早飯。”秦厲聞聲，唇角微微勾了勾，衝陶然招手。
明明生病的人是秦厲，搞得她更像是那個生病的人。
慢吞吞的踱步到沙發邊上，在離著秦厲有一人距離的時候坐下，看著麵前豐盛的早飯愣神。
“陶小姐，洗漱用品都放到洗手間了。”秦一忽然開口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