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陶然能聽到喬欣的心聲，估計會十分讚同對方的話。
早知道秦厲在，她肯定會扭頭就走，但是現在已經進來，再走顯然不合適。
“站著幹什麼？坐！”Jones坐在一個單人沙發上，見三人進來都不說話，還站在原地，出聲道。
陶然和喬欣對視一眼，默默的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一共一組沙發，兩個雙人沙發，和一個單人沙發，現在沙發上就隻剩下了一個空位，陸琛瞪眼，被眾人無視，隻得憋屈的走到秦厲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我看看你的手。”陶然坐的位置正好挨著Jones，待坐下之後，Jones直接開門見山命令，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喬欣和秦厲眉頭微微皺了皺，沒想到Jones說話這麼直接。
陸琛倒是不以為意，Jones的說話方式他早就習以為常，目光在陶然的身上停住。
陶然顯然也沒有很驚訝，隻猶豫了一兩秒，便摘下了右手上的皮手套。
而在場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投向陶然的手，目光格外專注。
而摘下手套的那隻手，泛著不正常的冷白，不是那種常年照不到光的白，是泛著病氣的冷白。
而手掌呈現一股不正常的扭曲姿勢，中央是一條如蜈蚣似的歪歪扭扭一道疤痕，格外明顯。
“還能握筆嗎？”Jones眉頭皺的似能夾死一隻蒼蠅，聲音嚴肅中透著一股疼惜。
陶然無奈的搖搖頭：“骨頭碎裂，無法複原。”
她輕飄飄八個字，卻讓在場的人麵色凝重，尤其秦厲，據他查到的資料，陶然的右手是生生被人踩在腳下碾碎的，雖然沒有當時的影像記錄，但是據知情人描繪，當時陶然痛苦求饒，那些人都沒有放過她！
三四個人狠狠控製著陶然的四肢，嘴裏被塞了東西，痛苦淒厲的慘叫聲變成嗚咽，但是那些人依舊沒有饒過她。
聽到那些敘述的時候，秦厲腦子裏無法控製的想象到當時的畫麵，帶給陶然的不僅是生理上的疼痛，還有無法言說的心理性創傷。
他記得有一次去抓陶然的右手，對方下意識的躲避動作，應該就是那次造成的。
而追溯這一切的源頭，都來自他！
愧疚、自責、羞憤、疼惜……種種難言的情緒彙聚交織，秦厲一口氣堵在胸腔中出不來下不去。
Jones眉頭依舊深深皺著：“左手呢？”
“左手無礙。”陶然搖搖頭，伸出左手晃了晃。
有很長一段時間，陶然都不敢用自己的手去畫畫，連拿筆寫字都費勁。
“沒事，一切都會過去。”Jones張張嘴，憐惜的拍了拍陶然的胳膊，有那麼一瞬間，陶然甚至感覺Jones變了許多，蒼老了許多。
這樣的安慰其實是有些蒼白無力的，陶然記得以前她經曆失敗的時候，Jones隻會訓斥，鮮少會安慰人，他的脾氣古怪，大部分學生都不喜歡他的脾性，偷偷在背後議論說他難相處。
但是其實Jones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沒那麼多壞心思，一心又撲在設計上麵，不怎麼喜歡說讓人愛聽的話。
不是不會，隻是覺得那些話太假。
而現在，Jones竟在她麵前說這樣的話安慰人，也是難為他了。
“嗯。”陶然淺笑一聲，低低的應道。
喬欣在一旁眼圈微紅，有些不理解為什麼陶然還能笑得出來，這可是一雙應該創造奇跡的手！
怎麼就這樣了？
她之前一直不明原因，現在倒是知道了，原來是這樣。
女人的手是第二張臉，而陶然的兩張臉都被人殘暴的毀掉，這個女人明明很苦，所以對所有人冷冰冰的，似乎也能理解。
世界待她不公，她依舊溫柔待人。
這很難不讓人覺得傷感和心疼。
陸琛麵無表情的瞪視著秦厲，恨不得從對方身上扯下塊兒肉來，陶然所受的一切苦難，都是拜這人所賜！
“老師，陶然好不容易答應來見你，咱們就不說那些不愉快的事了。”陸琛別過眼，不想再看秦厲，淡笑著緩解壓抑的氣氛。
“對！不說了。”Jones點點頭，看向陶然繼而問道：“你願意跟我去M國繼續學習嗎？你知道設計界瞬息萬變，很多元素的周期性和新奇都需要不斷學習，你之前就一直在M國，現在去繼續深造，還有更大空間！”
今天的直播是麵對全球性質的，就算今天有人沒有到達現場，但是對陶然沒有抄襲這件事的澄清也依舊會在整個大陸傳開。
所以，陶然不用再畏畏縮縮躲在身後，可以繼續光明正大的往前走。
原本還在自責內疚的秦厲立時抬頭看向陶然，目光緊緊鎖著陶然，生怕陶然答應Jones，明天就跟著遠走他國。
他心裏緊張到一顆心都跟著沒有規律的砰砰跳，他知道陶然恨極了他，若有機會離開他身邊，必然會抓住一切機會離開！
可是她答應過自己的！
這段時間一直沒有行動，是想這次大賽結束後再去和陶然談一談的。
現在Jones對其做出邀請，他是真的怕陶然答應下來。
而陶然一怔，看了秦厲一眼緩緩的搖頭：“不了，暫時我不會出國，老師，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就不和您一起走了，等有機會，我再繼續跟著您學。”
“有機會？我都這把年紀了，還能認真教你幾年？”Jones對這個答案顯然十分不滿，瞪著陶然，一臉不爽。
而一邊豎起耳朵聽著的秦厲，聞言，一顆心終於緩緩落回了實處。
所以，陶然口中所謂重要的事，是不是與他結婚？是不是陶然也同樣期待與他結婚？
思想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不斷往前奔跑，秦厲隻要一想到能和陶然繼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就滿心期待！
陶然看著Jones，低聲道：“老師，就算我不去M國，也同樣可以跟著您繼續學習啊，如果必要的話，我也會飛去看您，所以這和我跟不跟您走並不衝突的。”
想到自己還沒有查到自己父母的來曆，馬上這件事就要推進一步，陶然斷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想到這兒，陶然抬眼淡淡的看向秦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