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聽到廖總的話，白箋和陶然都愣了愣，白箋看了陶然一眼，轉身往外麵走。
一個公司的頭兒若是不能得民心，在讓手下人幹什麼的時候多少有點不順手，白箋出去之後，隱隱聽到了幾句公司同事對自己抱怨。
咬了咬唇，沒說什麼，轉身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廖賢是這家設計部的總負責人，一般都在公司，在設計方麵也是個出色的人才，一步一步從下麵爬上來的，現在坐上這個位置，基本都是負責與總部交涉最終定稿，如果總部那邊需要，他會在那兒盯梢，和客戶達成最終交易。
陶然上班這麼久沒見過廖賢，就是因為廖賢一直在總部忙活上個項目，剛將上個項目的尾巴收好，這個項目就出了這檔子事兒。
和所有上了年紀的人一樣，廖賢不知道什麼時候麵前擺放了一個保溫杯，透明的保溫杯裏紅色的枸杞是亮點。
“坐，不要那麼拘謹。”廖賢打開冒著熱氣的保溫杯，吹了吹，抿了一口，看了一眼陶然，招招手示意。
陶然點點頭，隔了對方一個座位隨後坐了下來。
“陶然，把你留下，一個是咱們互相認識一下，還有一個是，我自己想和你聊聊。”廖賢笑起來的時候更加儒雅，溫和，倒像個好說話的長輩。
陶然有些遲疑，不知道他們有什麼好聊的。
“咱們設計圈兒其實也就那麼大，一有點風吹草動，隻要有心，自然能知道，你說是吧？”廖賢笑眯眯的問，這樣子倒真有點和陶然嘮家常的意思。
陶然不知道廖賢為什麼會用上“咱設計圈”這樣的字眼，畢竟自己和公司所有人都說過她不會設計。
但是出於禮貌，陶然還是點點頭。
現在是信息大爆炸時代，別說設計圈兒的事，就是跨行了解，也能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對於廖賢的話，陶然點頭。
“嗯，不瞞你說，我知道你。”廖賢笑著打開手機，隨即找出一張照片，將手機推到了陶然麵前。
陶然在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眸子猛地縮了縮，但是也隻是一瞬，隨即陶然便恢複了平靜。
“人生自然不可能一直順意，起起落落自然會有，老話都說了嘛！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此一時彼一時，陶然，作為曾經赫赫有名的設計師，你是否是抄襲，其實現在回想起來，大家心裏多少是有底兒的，有時候那些媒體把觀眾當傻子，但是你說觀眾當真就是傻子嗎？”
陶然聽得有些心不在焉，其實她實在不懂廖賢這麼說的意思。
那張照片是她最後一次站在獲獎的舞台上領獎的場麵，當時有多麼意氣風發，後來就有多麼狼狽難堪，陶然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拿出曾經的照片來給她看，是侮辱還是僅僅隻是說知道她？
“可能今天把你留下有些突兀，但是你當時沒有站出來反駁，而是直接消失，這讓我很不解，或許你出來解釋一句，有些人就力挺你了呢？”廖賢繼續說道。
本來覺得對方也不是那種話多的人，但是現在陶然收回這句定論。
她覺得今天若是不阻攔，廖賢能和她嘮到天黑，揉了揉右麵的太陽穴，那道清晰的疤痕摸著都覺得有些難受，陶然粗嘎的嗓音開口：“廖總。”
“……啊？”廖賢要說出口的長篇大論講到一半，忽然被對方打斷，臉上有些茫然。
陶然心裏覺得好笑，麵上道：“廖總今天把我留下，不會就是想幫我回憶一下過去的不堪吧？”
“怎麼能是不堪呢？”廖賢眉頭皺起，有些不能理解陶然這個說法：“難道你也是這麼看自己的嗎？”
“這重要嗎？”陶然不解。
廖賢：“當然重要，若是連你自己都放棄自己，那別人還怎麼來救你？”
“……”她不需要人來救。
她真的搞不懂，一個今天隻是剛見麵的人為什麼要把她留下，和她講這麼多的長篇大論，意義又在哪？
能不能說重點？
“行，言歸正傳！”廖賢也好像發現了自己的囉嗦，抿抿唇道：“是這樣，我想讓你參加這次的項目，別和我說你不會設計，我知道你會。”
廖賢就像個無賴一樣，就那樣看著陶然。
陶然有些哭笑不得，想到設計，最後陶然還是搖搖頭：“我拿不了筆了，廖總，這個，我還真做不到，你就讓我打打雜就行了。”
“……怎麼會？”廖賢震驚的看向陶然的手。
“嗯，事實如此，很遺憾幫不到廖總你。”雖然今天是第一次見麵，但是陶然覺得麵前的中年男人雖然有些嘮叨，但是個好人。
就連她爸，都沒有這麼長篇大論的為她好的勸過她。
不過也正常，從小到大，她爸都不是很喜歡她，從未親近過她，就算她自己湊上去，對方也會表現出一副厭惡的模樣。
廖賢一臉震驚，隨後失落，看著陶然欲言又止。
陶然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揚了揚自己戴著手套的右手：“廖總，很高興今天能和你聊這麼多。”
從她出獄之後，她從來沒有心平氣和的和別人聊過關於設計的事。
廖賢好像真的覺得很惋惜，剛剛還一副興奮自信的樣子，知道勸不了陶然，又成了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
陶然無奈，她也不知道怎麼勸說，隻得低聲道：“廖總，我先去幹活了。”
隨後默默的退出了會議室。
不能再拿起筆畫設計稿，對於一個夢想在設計行業站在頂峰位置的人來說，無非是最遺憾，也最痛心的一件事。
陶然自然難過，但是當初那股異常難過的勁頭好像已經過了，她現在甚至能和別人帶著微笑談論一些設計理念，或者給別人一些建議。
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人到了一定地步，要認清現實，也要知足常樂。
會議室的門在陶然走後自動合上，廖賢看著關上的房門，隨後拿出了兜裏的另一部手機，看著手機的通話界麵，沉默了一會兒問：“秦總，您都聽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