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覺得自己出口的話會將一個人徹底打入地獄。
秦厲亦是。
房間裏，陶然靠著房門緩緩的蹲了下來，雙臂緊緊的環住自己，如一隻困獸一般發出嗚咽的聲響。
是哀怨，是憤懣，是不滿。
但是這些，她不能同任何人說起。
這世間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隻有冷暖自知，她不想被任何人可憐，她不是什麼可憐蟲，她是陶然，卻不再是曾經擁有自信光芒的陶然，而是擁有著一年牢獄生活的陶然。
沒有家，沒有學曆，沒有過去。
這就是現在的她。
所以，就算是內心充滿各種負麵情緒，甚至要將她整個淹沒，她依舊不能在人前露出脆弱的一麵。
可是，那個人又憑什麼呢？
明明她什麼都沒做，卻被那個人一手推入深淵！
她恨！
恨所承受的種種，恨那個人的心狠，恨自己的家人那樣無情的將自己拋棄！
她怨！她憎！
現在的陶然，早就因為一年的牢獄之災變得麵目全非。
梁汾斌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看著躺在自己辦公室沙發上的人。
這位太子爺，已經在京城玩了一個多月，一點實事沒幹，倒是夜夜狂歡，關鍵是他還不敢發出一點怨言！
因為他爹說了，務必好好伺候好這位！
不然，卡停掉是小事兒，雙腿被廢那才是大事兒！
想到他爹，他就覺得兩股顫顫。
“宿少，今晚還喝嗎？”
自從宿裴來了他辦公室，就一直躺在沙發上發愣，麵無表情的，看著讓人怪害怕，昨天晚上宿少溜掉這事兒他都沒敢張口問。
因為他也喝高了。
論誰白的、洋的、啤的混著喝那麼一通不暈啊？
“喝。”沙發上的人眼皮掀了掀，不鹹不淡的說道。
梁汾斌身子抖了抖，應的聲音都小了好幾個分貝，隨後弱弱的看向對方：“還去瀟落嗎？”
在宿裴來之前，梁汾斌覺得自己怎麼也算是在圈子裏出了名的千杯不醉了，但是對方出現之後，他才發現，世界之大，是他格局小了。
沙發上的人淡淡的應了一聲，這事兒算是定了。
梁汾斌護額，抬眼看了看外麵的天色，他今天一覺醒來就十二點多了，來到公司已經兩點，他現在特別希望時間可以慢一點，他的身體承受能力真的不太強了。
不過，時間這東西向來不會因為誰的祈禱而遷就誰。
夜晚如期而至，魑魅魍魎開道出沒。
梁汾斌陪在宿少身邊，身後跟著一眾小弟，眾人抬腳，往瀟落的大門走去。
被帶到預定好的包廂之後，宿裴依舊坐在角落裏看著眾人玩，梁汾斌坐在邊上陪著，小聲問：“宿少，要給你叫個人嗎？”
“恩，叫上次趴在地上撿錢那個吧。”宿少眸子閃了閃，開口說道。
梁汾斌一臉訝異，來瀟落這麼多次，他每次都會問宿少要不要叫人，除了第一次，之後宿少再沒叫過人。
每次梁汾斌也隻是例行公事的問一下，本以為這一回依然是被拒絕，卻不想對方卻應下了，竟然還提了要求。
上次趴在地上撿錢的那個？
梁汾斌腦子轉了好幾圈，才從犄角旮旯裏翻出那天晚上的記憶來。
想到上回那個小醜，梁汾斌偏頭默默看了對方一眼。
宿裴皺了皺眉頭：“怎麼了？”
包廂裏其他人的目光都齊聚在他們二人身上，梁汾斌默默搖頭，他隻是沒想到宿少的口味這麼奇特。
“宿少，我這就去給您找。”梁汾斌給自己的小弟使了個眼色，讓對方按照說的去做。
那人出去後，梁汾斌眼見著宿裴的臉色好了許多，活像見了鬼，這人，口味這麼重的嗎？好歹相處一個多月了，他之前怎麼沒有發現呢？
不一會兒，那個小弟便折了回來，隻是是一個人回來的，帶著滿臉的疑惑。
梁汾斌皺著眉頭瞪人：“讓你找的人呢？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梁少，不是我不找，是會所的工作人員說……”那人猶豫著看向眾人。
眾人目光掃向對方，等著對方說話，宿裴也皺著眉頭看著對方。
在眾人目光的催促下，那人隻得硬著頭皮答道：“他們說那個人已經辭職了，不在這裏工作了。”
“……”昨天晚上還見過真人的宿裴。
梁汾斌眨眨眸子，一臉為難的看向旁邊坐著的人：“宿少，你看，要不咱換個人？你要還想看那場表演，咱們也可以讓別人來嘛！畢竟會所那麼多人呢。”
宿裴抬眼涼涼的看了對方一眼，琥珀色的眸子一片寧靜，但是梁汾斌愣是感覺到那裏麵的驚濤駭浪。
“不用了。”別過目光，宿裴淡淡的開口。
而此時的瀟落會所公關部。
陶然依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時間一點點過去，陶然依舊沒有等到有人給自己安排活兒，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離開，她看著時間一點點劃過，內心毫無波瀾。
或許，昨天晚上過後，她就預料到了這一點。
十點半。
陶然從後門準備離開。
看到門口熟悉的身影時，陶然想轉身就走，不過，依舊如昨晚那般被人拽住。
“宿少，你想幹嘛？”陶然有些頭疼，今晚的人雖然身上沾著酒氣，煙味兒，但是還好，對方眼神清明，沒有喝醉。
隻是，對方像是故意在這兒堵她的似的。
“你們會所的工作人員說，你辭職了，為什麼你還在這裏工作？”宿裴歪頭，好奇的問道。
陶然臉色一白，隨即釋然，淡笑著道：“宿少沒坐過冷板凳，所以不知道這裏麵的意思嗎？”
“……”宿裴雖然常年在國外，但是關於冷板凳這個詞彙，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眉頭緊皺，目光在暗淡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熠熠生輝。
“他們為什麼讓你坐冷板凳？有人欺負你？”宿裴皺眉看著對方問道。
這還用問？答案十分明顯好嗎？
陶然好笑的看著對方，不知道說什麼好，半天抬頭望向天空，今夜的月光明亮，是個好天氣。
不過，對於陶然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日子，因為她今天分文未進。
半晌，陶然扭頭看向身邊的人：“宿少，你今晚還吃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