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
活著太累了,或者說,太痛苦了,我堅持不下去了。
修修是個懂事的孩子,幫我照顧好他好不好?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姐姐知道,這個要求,你一定會答應的,對吧?
不要去報仇,好好活著。
陸湘”
陸湘的字體十分秀氣,隻是短短幾行字,卻讓陶然看的頭暈目眩。
“湘姐姐,你走的這麼義無反顧,可有想過修修怎麼辦?”
淚順著麵頰滑下,這好像已經是陶然第二次麵對死亡。
一個人活生生的死在她麵前。
第一次是陸瀟瀟,她的死,的確讓陶然心痛,畢竟曾經兩人無話不談,是自己最好的閨蜜。
可是,後來因為陸瀟瀟的死,帶給她的創傷,還有秦厲……
想到這裏,陶然回過神來,都過去了,眼下是湘姐姐的事。
懷裏的修修還在小聲啜泣,陶然抿抿唇,將桌上的紙收好,拿出手機給曹家铖打電話。
曹家铖到了的時候,陶然正抱著修修坐在院子裏的沙發上,天氣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雨,猶如此時陶然的心情,沉甸甸的。
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湘姐呢?”曹家铖臉色不好的看了一眼陶然,將修修抱在懷裏,輕撫了撫對方的背,看著陶然問道。
陶然擰著眉頭,指了指樓上:“在房間。”
曹家铖立時抱著修修往樓上衝,陶然頓了頓,也跟著往樓上走去。
陶然並沒有觸碰或挪動陸湘的身體。
對方還穿著昨天下班時候的裙子,遠遠看著,明明像是個沒事兒人一樣,但是此時卻是個沒有呼吸的死人。
這是陶然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事實。
也是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湘姐……有留下什麼話嗎?”曹家铖原本打理的十分精致的頭發,隨手一擼,毀了大半,瞬間看著頹了不少。
陶然緊了緊手裏的東西,默默的將那張紙為其遞了過去。
曹家铖接過看完,沉默了一瞬,半晌道:“你的年齡,可能不夠領養修修。”
“湘姐姐的懇求,我自然會做到的。”陶然沒有考慮那麼多,那個女人,到底鼓起了多大的勇氣去結束生命。
聽到陶然的話,曹家铖沉默了一瞬,抬頭看向陶然:“這件事我會幫你處理好。”
“謝謝。”陶然抿抿唇,這些事情,的確有些難辦,她也的確需要幫忙,想到什麼,陶然抬頭:“我先去打個電話。”
第三天上班就請假,放在別的地方,七天試崗期都沒過呢,現在請假,鐵定會被開除。
但是陶然的情況不同,那個人,不會放她離開的。
想到這兒,陶然苦笑了一聲,給蘇蕾打過電話,聽著對方厲聲說了幾句之後,便將電話掛斷了。
與此同時,曹家铖也開始找人處理陸湘的後事。
修修雖然年紀小,經過一陣哭鬧之後也安靜了下來,陶然沉默的給他換好衣服,看著對方欲言又止。
“姐姐……”半晌,小家夥才啞著嗓子出聲。
陶然眉眼溫和的看著對方低應了一聲,摸了摸對方的頭發:“怎麼了?”
“媽媽說,她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一個誰都不認識她的地方,讓我以後跟著你生活,可是媽媽就在身邊,為什麼她會這麼說呢?”
小孩子奶聲奶氣的話,讓原本止住眼淚的陶然,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瞬間決堤,她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為誰哭了。
隻是出獄之後遇到的人,讓她發現,她的心並不是硬如磐石。
“姐姐,你不要哭了,媽媽說,眼淚是弱者的代表,我們要做強者,不能哭。”修修的小手摸上陶然的臉頰,企圖將陶然臉頰上的淚痕擦掉,隻是實在太多,壓根擦不掉……
陶然將臉頰埋在修修的懷裏,悶聲應著,但是卻停都停不下來。
陸湘的葬禮被安排在三日後,在這期間,全程都是曹家铖在跑,陶然去修修的學校給他請了假,墓地在城郊,一大早,陶然抱著修修,被曹家铖帶著往墓地趕。
這幾天的天氣一直陰沉沉的,終於憋到極致,下起了瓢潑大雨。
三人穿著雨衣,打著傘,依舊被澆了個透心涼。
擔心修修生病,想讓他待在車裏,但是小孩子強,雖然什麼都不懂,卻硬要跟著陶然。
六歲的孩子,還不懂什麼叫生死離別,但是卻也明白,自己的媽媽再也不會回到自己身邊。
從墓地回來,陶然臉色發白,卻也顧不得更多,先趕緊給修修洗了個熱水澡,換了幹淨的衣服,喂對方喝了熱水。
隨後才給自己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衫,曹家铖還在樓下,對方車裏有衣服,陶然下去的時候,他正坐在沙發上發呆。
“來了。”聽到聲響,曹家铖抬頭看了陶然一眼,啞聲打招呼。
陶然點點頭,走到曹家铖對麵坐了下來,低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人又是誰?”
“京城肖家,不是我們這些小嘍囉能惹得起的,按照湘姐說的,好好生活,別想有的沒的。”曹家铖顯然知道些什麼,語氣淡淡的警告陶然。
陶然咬了咬唇瓣,心裏不甘心:“難道,湘姐就這樣白白的死掉?”
像是沒想到陶然會這麼說,曹家铖忽然嗤笑了一聲,眼底帶著些悲涼:“你知道這世上最賤的東西是什麼嗎?”
不等陶然回答,曹家铖就直接開口:“是人命,白白死掉?湘姐本就癌症晚期,又是重度抑鬱症,就算現在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你不甘心?那你被冤枉入獄,沒了親人,沒了學曆,你不是照樣得接受命運?”
“陶然,有些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曹家铖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讓陶然格外的陌生,對方一口氣說了很多話,最後那句,讓陶然怔了怔。
對麵的人明明平時就像個大大咧咧的紈絝子弟,但是現在,卻像個看透人間的樣子。
尤其,對於陸湘,這人顯然知道的不止一點。
陶然是後來者,對於陸湘,對於修修的親生父親,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