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敢和秦厲嗆聲。
電話那頭的人停頓了一下，陶然突然就心虛了，泛白的手指緊緊的捏著手機，低聲道：“對不起，秦總，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順口而已，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
“回工地去。”秦厲冷嗤一聲，掛斷了電話。
“……”
怔怔的看了幾秒手裏的手機，陶然收回思緒，這醫院怕是想呆也不能呆了，在醫生不耐煩的眼神下將那一個星期的醫藥費拿了回來，想著再見到那小孩兒的時候將其還給對方。
炎炎夏季，大家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在空調房裏待著，陶然坐公交晃晃悠悠趕到工地的時候，烈日正當空照著。
身上的傷還十分嚴重，隱隱泛著疼，陶然挪動著步子往工地裏麵走，短短幾步路，因為疼，背後起了一層薄汗……
陶然剛看到工地雛形的時候，並沒有看出這和她當年的設計有什麼關係，可是在聽完秦厲說的話之後，再次來到這個地方，她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想毀掉，但又舍不得，也不能……
她不想讓自己的東西掛上別人的名字，但她反抗不了。
於是就站在工地的入口，看著這即將完成的高樓大廈，嘴角有一抹嘲諷的笑。
那笑容在她看到入口處那個男人時快速收斂，乖順的走過去，喊了一聲“秦總”。
秦厲挑了挑眉。
陶然在醫院收整了自己，長發溫順的貼在右臉上，擋住了她醜陋的半邊臉，剩下的一半依舊有些驚豔。
秦厲驀地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陶然被迫抬頭，眼裏還有一絲慌亂。
“秦總？”
“那個男人把你送到了一家私立醫院，還給你輸了營養液？”秦厲眯了眯狹長的鳳眼，眼裏閃過一抹嘲諷，懶散的問道。
陶然：“……”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半晌低應了一聲。
秦厲露出玩味的笑：“你感動嗎？”
陶然突然打了一個寒顫，想也沒想就說：“我沒有。”
想了想，她又補充：“他，隻是個孩子，可能嚇到了，才會想著用錢，來解決問題……”
“我還什麼都沒說，也沒做什麼，你那麼緊張幹什麼？”
陶然垂下眼，避開了秦厲的視線，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瞬間很害怕秦厲對那個孩子出手。
可能……秦厲對她的厭惡和憎恨，已經到達了極致，而她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秦厲有些粗糙的指腹在她下巴上來回摩擦了幾遍，陶然隻覺得一陣刺痛，但是卻不敢動絲毫。
“你看，你還是那麼嬌氣，輕輕一碰就一片紅。”忽然，秦厲猛地將她甩開，麵上一片冷意。
陶然一時不防，被甩的一個踉蹌，堪堪穩住身形。
“可惜了……在監獄裏的時間不好過吧？”
陶然不可控製的就想起了在監獄裏的那段時光，吃不飽穿不暖，任人欺辱……
手斷的時候，臉被毀的時候……
陶然的手又開始發冷，從骨頭縫裏冒出來的冷，她手跟著抖了抖，臉色逐漸蒼白。
腦海裏如同倒帶一般，閃過一幕幕恐怖的畫麵。
“你也別抱怨，都是秦先生吩咐的……”
“秦先生說了，殺人償命，這是你該得的……”
“你還敢反抗？秦先生吩咐了，要好好關照你……”
陶然緊咬著牙關發著顫抬頭看向秦厲，秦先生？不就是麵前這位，她愛了好多好多年的人嗎？
隻是男人並沒看出她的異樣，他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轉身去接電話。
僵硬的柔弱身子在原地站了幾秒，借著這個空檔陶然緩了口氣，一轉頭看見之前那個對她動手動腳的工人再次出現在她的視線內。
那人視線還是和之前一樣，黏糊又令人惡心，陶然想躲避。
沒想到那人直接走了過來。
“小妹妹，上次沒受傷吧？”
工人身上難聞的味道令陶然有些作嘔，她後退一步，低聲說道：“沒事。”
工人跟著逼近一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妹子今天又是來送水的嗎，進來坐一會兒吧，你看外邊的天多熱。”
說著，他伸手拉住了陶然的胳膊。
陶然閃躲不及當真被人拉住，反應過來之後開始掙紮起來。
“放開我，我不是，來送水的，是秦總，叫我來的！”
陶然驚慌失措的看著麵前的人，把秦厲的大名搬出來，希望能把人嚇退。
“秦總？小姑娘想什麼呢？秦總百八十年不來工地一次，上次是你運氣好，剛好碰到秦總來工地視察，順手把你救了，說到底也隻是害怕自己工地出人命了他不好交代，你真以為秦總是特意救你的嗎？！”
那人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般，大笑了幾聲，看著陶然的目光裏帶著赤裸的蔑視和嘲諷，像是在嘲諷陶然的自作多情。
陶然垂在一邊的手緊了緊，眼神看向別處，試圖搜尋出去接電話的那抹身影。
“小妹妹，你識相一點，乖乖跟我進去坐一會，等一會我心情好了說不定就讓你走了，咱倆這麼在外邊糾纏也不成樣子，一群人看著呢！”
陶然看了周圍一眼，秦厲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裏接電話了，她壓根找尋不到那抹身影，反倒是工地上的其他工人，有看熱鬧的，有漠不關心的。
陶然湧起了一股絕望，這裏仿佛是另一個地獄，她不能跟著墜入。
那人見她軟硬不吃，手上力道加大了不少，陶然胳膊被捏的生疼，眼眶迅速紅了一圈。
“老三，你悠著點兒，聽別人說秦總好像在這附近。”旁邊一群看笑話的人中忽然有人吹了聲口哨，開口起哄道。
那拽著陶然胳膊的人動作一頓，嘿笑一聲：“怕個屁！秦總是什麼人？你們不知道？等我先解決了這女人，你們再來，每天待在這破地兒，兄弟們怕是要憋死了吧？”
“哦豁，那你可快點兒！”
陶然心裏一片涼意，深深的絕望湧向心頭，就算秦厲在，又如何？
“你們在幹什麼？”一道聲音忽的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