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並不漂亮,或許說曾經很漂亮比較合適。
作為一個外科大夫,他一眼就能看出,這個女人有著美人的骨相,且相當完美。
但她卻被一道傷疤毀了容。
好在,她擁有一雙極美的眼睛。
眼角微微上挑,帶著妍麗的弧度,眸色清澈見底。
在那一瞬間,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但他還來不及深究,女人就垂下了頭,乖巧地趴在了小診所的病床上,露出了腦後的傷口。
他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這一切。
盡管他已經感覺到手下的人,正隨著他的動作時而控製不住地顫抖著。
但這是她必須要經曆的。
否則,感染帶來的後果,足以將她推向死亡。
“好了,把這瓶藥打完就行了,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去一趟醫院複查。”
宋簡仁的態度淡淡的,卻很負責任。
陶然很感激他。
“好的,多謝,你。”
她努力抬起頭,對著這位模樣清俊的大夫,露出了一抹真誠的笑。
宋簡仁的心頭,再度湧上那種古怪的感覺。
“我……”
他想問自己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她。
可話沒問出口,門就被人打開,隨後,一道低沉又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陶然,過來。”
秦厲站在門口,眸色沉沉地看向了她。
他這樣地位尊貴的人,當然不會為了她,進入到這間窄小又破舊的診所裏。
所以,她隻能出去。
“不行,你藥還沒打完。”
宋簡仁想也沒想,拉住了她的手。
作為一個大夫,所有人在他的麵前都大不過他的病人。
何況,他也認出來那個男人,就是任由他的病人被人欺淩而冷漠旁觀的罪魁禍首。
但陶然太清楚秦厲的脾氣了。
眼前的男人是個好人,她不能連累了他。
她試圖掙脫對方的手,小聲地解釋道:“真的,沒關係。這藥,我回來再打。”
宋簡仁卻有些生氣,“你怎麼能如此不愛惜你自己的身體,你知不知道,要是傷口感染潰爛,你就完了!”
“我,我知道,但是……”陶然有些著急,偷偷看了一眼門口的男人。
“既然你知道,那你就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裏把藥打完!”
宋簡仁不傻。
他已經知道女人的異樣是來自於門口的那個男人。
但他並不打算就此放手。
秦厲看著裏麵拉拉扯扯的兩個人,忽然覺得無比的礙眼。
不過下一刻,他聽到男人的話,不由得冷笑出聲。
“陶然,你還真是長本事了。”
“要是他知道你是個殺人犯,還坐過一年的牢,甚至還因為抄襲別人的作品而身敗名裂,那他還會不會繼續被你的可憐的樣子所迷惑?”
一如當年的他。
陶然的眼睛,隨著他的話,一下下重新變得麻木而空洞。
她所有的汙穢與不堪,都被秦厲一點點地重新撕開,然後攤在一個毫不相幹的人的麵前。
他隻是為了羞辱她。
讓她明白,這世間不該有任何一點好,是屬於她的。
宋簡仁因為秦厲的話而愣住了。
陶然感覺到了,她渾身發冷,心頭再無一點的熱乎氣兒。
起身,拔針。
鮮血順著手臂蜿蜒而下,但她卻像是感覺不到,低著頭,走出了小診所。
在他的麵前,她隻會做出這種了無生趣的樣子麼?
也是。
這世間,恐怕沒有一個人像他一樣,能看透她所有的虛偽與卑劣。
一想到她剛才對那個男人笑得那麼——關他什麼事?
他隻要讓她乖乖恕罪,然後完成自己的計劃就好。
秦厲的心,再度沉寂了下來。
他冷冷瞥了陶然一眼,毫無避諱地警告她。
“下次再讓我看到你私自離開,你知道後果是什麼。”
陶然默默點了點頭,以最謙卑的姿態,落在他的身後。
以為這樣,他就會放鬆對她的警惕?
高大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在其中,沉沉的壓迫感,讓她連呼吸都有些不太順暢。
她知道,站在她麵前的是秦厲。
是她曾經愛逾生命的男人,如今,卻是將她打入深淵的凶徒。
“你,最好別做那些多餘的動作。”
他略微彎下腰,似乎有著欣賞她越發痛苦的餘興。
“記住,不要再覬覦別人的東西,你不配。”
他抽身而退,但他卻不知陶然已經搖搖欲墜。
她感覺自己已經撐到了極點。
往前一點,她整個人就會瞬間分崩離析,會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瘋子。
但她還不能瘋,她甚至連死,都不行。
為什麼?為什麼非得是她呢?
她顫抖著緊咬著唇,死死地咬著,直到嘴裏滿是血的腥味。
然後,才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此時,秦厲已經跟他的助理走到了路的另外一麵,那是工地的入口。
陶然隻能跟上去。
但病態的高熱帶來的影響,讓她本就不靈敏的動作變得更加慢吞吞。
恰好,路口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輛急速行駛的超跑。
她聽到了車主人給她的警告,但在跑車衝過來的那瞬間,她的身體卻不聽使喚。
跑車,直直朝著她撞了過來。
她甚至來不及躲,隻能愣愣站在原地,眼看著車對著自己飛馳而來。
“嘎吱——”
高性能的跑車,在最後一刻停了下來。
車頭,距離她單薄的身體,隻有不到一拳的距離。
周圍的人都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還好,沒有鮮血飛濺,也沒有人被撞飛出去。
她,沒死。
“喂!你長沒長眼睛啊!醜八怪,你嚇死老子了!”
一個染著金色頭發的少年跳出來罵她。
陶然遲疑了片刻,才慢吞吞地,一字一句地給對方道歉。
可不遠處,秦厲卻沉下了臉色。
他緩緩緊握住自己的右手,剛才,在車子即將撞上陶然的那一刻,它抖得難以控製。
還有,他好像看到陶然笑了。
在她有可能被撞死的那瞬間,她居然對著那輛車,笑得極為燦爛。
看著正在跟少年道歉的陶然,秦厲眯起了眼睛。
一個人偽裝得再厲害,在生死關頭也會露出馬腳。
所以,陶然到底是如何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我剛才按喇叭你沒有聽到嗎?我知道了,看你穿成這個樣子,你八成是想要碰瓷吧?”
少年也被嚇到了,為了發泄自己的恐懼,他惡狠狠地羞辱質問著這個醜女人。
“我,沒有。我腦袋,有些不太清醒,所以沒,反應過來。”
陶然試圖跟少年解釋。
誰知下一刻,她突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