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聽了倒是並不驚訝。
“這也是應該的。既然是皇後入宮,那有品級的命婦當然要進宮參拜皇後。”
“嬸子也會去吧。”馮含秋笑著問道。
雲舒既然是忠義伯夫人,是超一品的命婦,當然也在去參拜皇後之列。
雲舒便笑著說道,“如果陛下真的是這樣說的,那想必我應該進宮。”
她一時十分感慨。
誰會想到當年狼狽地拖著嫁妝無家可歸,還要寄居在姐姐姐夫家的沈家二小姐,會有成為皇後的這一日呢?
可見人生就是這樣變幻莫測。
“嬸子是伯爵夫人,當然是必須要進宮的。不過想來這滿京城的權貴夫人,恐怕隻有一人是不敢進宮的。”
“誰家?”
“靖南侯府家的女眷。”馮含秋便對雲舒不屑地說道,“她們怎麼敢進宮去見皇後娘娘。恐怕如今在家裏正害怕得瑟瑟發抖。”靖南侯府當年對沈二小姐做的那些事,其實隻比顯侯家好了那麼一點而已,說起來,也夠落井下石的了。所以,現在知道不僅沈二小姐就是皇帝的妻子,而且當今太子竟然也是沈家的骨肉,靖南侯府這些天大概是覺得要大難臨頭,整個侯府都關著門,沒有人進進出出,一副低調到不敢出門的樣子。
雲舒忍俊不禁。
“你說的是。”
“還有我嫂子。”馮含秋吃光了手裏的煎餅,覺得滋味兒極好。
見她喜歡,雲舒倒是命廚房去給她拿了一小壇子專門的醬料帶回去,讓她自己回家也能自己做,便聽馮含秋驚喜地對自己道謝,又對雲舒笑著說道,“她整天口口聲聲自己是靖南侯府的姻親,我哥哥當初也十分自傲,覺得自己與權貴有情。如今沈皇後還有太子的事兒一出,他和我嫂子全都蔫了,不僅十分畏懼,還跑到我的麵前來,求我家二郎去和沈將軍說一聲,說他們早就和靖南侯府恩斷義絕,和靖南侯府沒關係了。”
靖南侯府當初明哲保身,切割姻親,恐怕沒想到自己也會遇到同樣的落井下石的姻親。
雲舒皺了皺眉。
馮將軍和於氏如果這麼幹,那人品也太壞了。
“這樣不好吧?”
“可不是嘛。我就跟我家二郎說,回頭和沈將軍提一句也好,也讓沈將軍知道我那哥哥嫂子是牆頭草,不足為謀。嬸子,我跟你說句心裏話,誰不希望自己的娘家風光呢?可是我那哥哥的品行不好,如果走到高位,恐怕是禍不是福。還不如他現在這樣,守著一個不高不低的官職,就算是整日鑽營也闖不出更大的禍事,隻不過是多一些茶餘飯後的笑料而已。大富大貴是沒有了,可是卻有著穩定的生活,好歹也為了我那些侄女侄兒有個好生活吧。”
馮含秋卷走了雲舒送她的煎餅還有醬料,又和雲舒約定了過一陣子沈二小姐如果邀請北疆女眷一起吃飯,她們一起去,這才離開了宋家。
待到晚上宋如柏從宮中回來,雲舒忙問宋如柏朝中事。
宋如柏便對雲舒說道,“陛下要遷走後宮嬪妃,朝中雖然反對聲很大,不過還有些人隻當陛下是因寬嬪遷怒後宮,隻不過是一時之氣,所以也沒有過於反對,免得陛下心生叛逆,更不願意把娘娘們給接回來了。”見雲舒噗嗤一聲笑了,宋如柏也笑著說道,“更何況還有人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後宮裏舊的娘娘們給騰出地方,等以後陛下想要女人了,那新的娘娘們不是得到陛下寵愛的希望更大了嗎?所以,一想到以後有新娘娘,這些朝臣也就不說話了。”
為了後宮的事和皇帝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對,這不像話。
既然皇帝不喜歡後宮的娘娘們了,那也就罷了。
等以後皇帝又想要寵幸嬪妃,他們再往宮裏送就是。
這些朝臣打著如意算盤。
雲舒笑得趴在宋如柏的肩膀上說道,“這些大人們可別偷雞不成蝕把米。”
“誰讓他們貪心。所以,你讓我為陛下說話,其實根本用不上我。陛下看得清清楚楚,人心全都揣摩得一清二楚。大人們心裏的小九九啊。”宋如柏笑著搖了搖頭,對雲舒提醒說道,“陛下和朝廷已經決定沈皇後從午門中門,選吉時入宮,就在這幾天了。你的伯爵夫人的禮服應該還有吧?”要去參拜皇後,當然得穿命婦的禮服,雲舒點頭,又疑惑地問道,“那皇後的朝服這麼短的時間能準備好嗎?”
“你這就是不了解陛下了。皇後雖然不在宮裏,可是皇後的朝服陛下每年都做。現在就有簇新的。”
皇帝對沈二小姐的一番心思,雲舒也十分唏噓。
可是想到他和沈二小姐至少能被人接受,沈二小姐能成為皇後,雲舒又為他們高興。
“夫妻有每天都在一處恩愛,也有跟陛下和二小姐這樣,雖然天南海北,可是卻彼此牽掛著對方吧。”
雲舒正笑著和宋如柏感慨,外麵傳來保哥兒的笑聲,保哥兒捧著十分精致的小甲胄進來,對雲舒大叫,“娘,你看太子給我送來了什麼?!”
“這是什麼?”雲舒見那甲胄精致,笑著問道。
“這是太子給我送來的。說是等皇後進宮那一天,我要穿著甲胄,跟著太子一起出門迎接皇後娘娘。”保哥兒小小年紀興奮得臉頰發紅,對雲舒說道,“太子命人跟我說,這樣的甲胄隻有二十人有,都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似乎得到了太子的肯定,成為太子最信任,就連皇後進宮這樣的大事都可以跟著太子十分歡快。雲舒一愣,繼而也驚喜地笑了,走過去摸了摸這精致的甲胄,對保哥兒說道,“既然太子信任你,以後你可要為太子盡忠,不要辜負了太子殿下啊。”
“兒子知道!”保哥兒轉身捧著甲胄去和妹妹炫耀去了。
看著他歡快的背影,雲舒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著兒子那高興的樣子,她覺得這樣很好。
保哥兒天天在家裏擦他的甲胄,十分珍惜。
雲舒也忙著修整自己進宮的命婦吉服,到了皇後進宮的那一天,她和幾個有品級的北疆女眷一起進宮,簇擁在一直都空著的皇後的中宮等待沈皇後進宮。
因為寬嬪和侯家造成了京城比較嚴重的後果,幾乎又是一場宮變,還牽連了北疆武將,所以京城裏對沈皇後進宮這件事雖然議論紛紛,卻並沒有十分抵觸。
一個不會留在後宮的皇後,對那些還對皇帝有著期待,希望新娘娘能進宮的權貴來說,是最沒有威脅,最可以接受的事情了。
所以,哪怕沈皇後是二嫁之身,又不會留在後宮不符合皇後的設定,可是除了一些街頭巷尾的議論之外,朝廷竟然被皇帝搞定了。
雲舒站在中宮,看著那些京城的權貴夫人們低聲談論,還有小心思的話,並不在乎。
想來,沈二小姐也從來都沒有在乎過。
除了那些心思異樣的命婦,還有唐家,還有幾家和唐家和沈家關係好的女眷都在欣慰地笑著,看到唐國公世子夫人臉上露出笑容看著中宮門口等待妹妹正位中宮,親人們都在麵前,雲舒覺得這一刻,沈二小姐有真心為她高興的親人見證她這一刻,已經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宮門外,晴天傳來禮炮的響聲,宮中無數的宮人從遠處午門而來,迎接了沈二小姐進宮。
穿著皇後朝服的沈二小姐進了中宮,雲舒便跟著女眷們對她拜下。
從此,這個宮裏有了皇後娘娘。
雖然這位皇後娘娘不會留在這個規矩多得數不清的皇宮裏。
因為是在鄭重的場合,沈皇後沒有來得及和親人還有朋友說一兩句知心話,受了命婦的參拜,又去往太後的宮裏給太後磕頭去了。
雲舒便看見沈皇後的身後,太子帶來了十幾個穿著一樣的小甲胄,年紀小小卻精精神神的小少年,護著沈皇後隨行,格外引人注目。
保哥兒走在小少年的中間,雖然年紀最小,個頭兒最矮,可雲舒就是覺得自己的兒子是最帥的那個。
那一刻,看著兒子,雲舒覺得滿心的欣慰。
當然,還有玉姐兒今日當她出門的時候,已經懂事地告訴她,會給爹娘哥哥準備熱水,回家就能解解乏。
降生的時候跟小貓一樣的兒女,已經長大了,並且開始有了自己的未來。
而她這個做娘的,大概要看著兒子還有女兒一步步地走上京城還有朝廷的舞台,有屬於他自己的精彩。
她笑著看著那漫長的宮中人簇擁著的隊伍,簇擁著一身朝服的沈皇後去了太後的宮裏,想到兒子的背影,還有女兒慢慢學著關心爹娘的樣子,不由把目光投到了中宮門外。
沈二小姐母子各歸各位,皇宮還有天下全都太平,她再也沒有為難還有不安的事。
宮門口,宋如柏的身影一閃而過,看似不經意,可雲舒一下子安了心。
“喲,這是擔心你呢,還是過來讓你看一眼,讓你放心他也好著呢?”唐二奶奶笑著在雲舒的耳邊調侃。
雲舒看著宋如柏那已經離開的背影,微笑起來。
“都有。”既是讓他放心她,可是他也惦記著她。
這就是夫妻。
她的兒女們或許會在長大之後展翅高飛,擁有屬於他們自己的人生。
她隻會祝福,不會失落。
因為她有著一個時時會把她放在心中的夫君。
還有他和她在一起白頭到老,攜手人生。
這就是她曾經最希望得到的幸福的人生。
她終於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