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沈二小姐跑了,皇帝還冊封了一個莫須有的沈皇後,那也隻不過是騙騙京城裏那些不怎麼有門路的人家。
其他的,如北疆武將,如和沈家交好的世家,還有唐國公這樣的重臣,猜也猜到了那個什麼沈皇後就是落跑了的沈二小姐。
可是這麼多年,所有知道這件事的都守口如瓶,裝作沒有察覺,也從不對其他人再提到這件事了。
現在突然冒出這種風聲,雲舒倒不是擔心別的,隻擔心是不是有人對皇帝和太子不那麼忠誠了。
因為不忠,所以才會流傳這樣的一些閑言碎語。
“當然是有人想要作怪了。陛下的江山已經坐穩了,又正值盛年,後宮裏那麼多的嬪妃有野心也不奇怪。”合鄉郡主便對雲舒說道,“太子的出身,我們這些皇家是不在乎的。”宋王府早就知道太子生母是沈二小姐,可是那又怎麼樣?隻要是皇帝的兒子就行了,更何況唐國公世子夫人還是太子的親姨母,隻要太子登基,唐家就會更加興盛,宋王樂見其成自家的姻親會更加顯赫。
至於其他皇家王府,也沒有什麼意見。
沈家的出身不可謂不高貴,太子流著皇家和沈家的血脈,比後宮那些普通嬪妃生下的皇子更加高貴。
“既然這樣,那現在還有什麼問題?”雲舒見合鄉郡主坦言太子出身就算被揭穿真相也不會影響皇家對他的態度,更加疑惑地問道。
“現在是有人拿著沈家二丫頭是再嫁之身議論太子。”見雲舒沉吟,合鄉郡主便對雲舒說道,“他們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總之嫌棄太子是一個再婚婦人生的,覺得太子的血脈不那麼純粹。還隱隱有人說,後宮那麼多純潔清白,把清白之身給了陛下的嬪妃,生下更加清白的皇子,又為什麼非要讓一個生母是合離婦人的皇子坐在太子的寶座上?如果太子日後登基,那天下難道還要供養一位曾經再嫁過的夫人當皇太後嗎?那如果這樣的話,當初沈家二丫頭第一次嫁的靖南侯府,又和太子算是什麼關係?”
雲舒都要氣笑了。
“這是什麼鬼話,真是無稽之談。再嫁婦人又怎麼了?想來前朝的武帝,光耀天下,他的生母王太後也是再嫁婦人。誰說再嫁婦人不能為天下生下太子?”雲舒一聽這話就知道是後宮嬪妃在找事,忙對合鄉郡主道謝說道,“多謝郡主提醒,我最近沒怎麼進宮,也不大出門交際,竟然不知道還有小人在背後這麼說太子的壞話。如果太子聽到了這些話,本就失去母親陪伴,又得多難受。”她十分心疼太子,對合鄉郡主說道,“隻知道欺負一個沒有親娘照顧的孩子,真是過分。”
“你看,你著急了吧。你放心,我已經把這件事和太後娘娘提了,娘娘已經肅清了宮裏,宮裏是聽不著這樣的事了。”合鄉郡主便笑著說道,“我也是提醒你,多關心關心外麵的那些話,也多去照顧照顧太子。我自然是一心支持太子的,我家父王,還有與我父王交好的王伯王叔們,也願意支持太子。你用不著感動。”合鄉郡主便笑著說道,“於公,太子既然是陛下的兒子,那無論生母是誰,我們這些出身皇家的人都會支持陛下的決定。於私,小五小六從小在宮裏和太子一起長大,他們的身上貼著太子的標簽,如果太子真的有個閃失,無論以後誰的皇子繼承皇位,小五小六的前途也都沒了。不會有新君會信任太子的伴讀,不是嗎?”
雲舒輕輕點頭。
“郡主真是看得分明。”
“我父王也看得分明。就算是為了這兩個外孫,為了他們以後和宋王府同氣連枝,也得扶著太子。”
太子如果順利登基,合鄉郡主這兩個和太子自幼相處的兒子也會成為太子身邊的近臣,前途不可限量,那時候同樣也會為宋王府帶來無數的 好處。
老王爺無論是為了王府還是為了外孫,都不會坐視太子的地位動蕩。
聽了合鄉郡主的話,雲舒點頭之外,又格外驚訝。
她想到曾經皇帝為太子召進宮了很多勳貴名門的小公子作為玩伴和伴讀。
而這些人家,也會在日積月累之後,同樣成為太子堅固的後盾。
似乎就是不知不覺的時候,皇帝已經不動聲色地為太子構建了一個穩定的世界。
就算在外人的眼裏太子是沒娘的孩子,可是也沒有人能動搖太子的位置。
“宮裏既然傳出這樣的話,那太後娘娘是什麼意思呢?”雲舒對宮裏有人知道太子的身世,還刻意流傳出來十分不安。
“你為了太子倒真是不依不饒。”見雲舒笑了,合鄉郡主便也笑著說道,“你放心。太後娘娘最在乎的就是陛下。”太後的晚年是否安穩都在皇帝的身上,她當然會維護皇帝和太子的利益,合鄉郡主便讓雲舒喝了兩口茶壓驚,對她說道,“娘娘已經答應我徹查,不過這件事不宜大肆宣揚,所以隻是逮住了那幾個在我的麵前說到這件事的宮裏人,再細細地問她們是從誰處知道。”
“那就好。至於外麵如果有這樣的流言,我也會留心的。”雲舒放心了宮裏便安心地喝了幾口熱茶笑著說道。
“正是這樣。”合鄉郡主便看著雲舒,見她依舊麵容美貌柔和,眉眼之間沒有煩憂,想到忠義伯府裏人口簡單,雲舒是忠義伯府裏唯一的一個女眷,如今一雙兒女,金玉成雙,她心裏便有些羨慕說道,“你真是有福氣的人。”她突然說了這麼一句,雲舒愣了一下,疑惑地看著合鄉郡主,便見合鄉郡主笑著說道,“兒女成雙還不是有福氣嗎?我膝下就那麼兩個小子,時間長了難免覺得煩了。”
“您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合鄉郡主當初連生兩子多麼驚喜啊,雲舒便玩笑說道。
“當初是喜歡兒子。可是看見玉姐兒那麼乖巧可愛,我心裏是真的喜歡。”合鄉郡主看了雲舒一眼笑著說道,“眉眼她大多像你,隻是少了你的幾分拘謹,多了開朗。”
那是必然的。
雲舒的拘謹源自於她從小就是一個無依無靠,賣身為奴,性命都由不得自己的小丫鬟。
她吃過那些苦,當然不會讓已經是伯爵千金的女兒也受那樣的罪,活得那麼小心翼翼。
雲舒便笑著說道,“玉姐兒比我更活潑。”她說到女兒的時候臉上布滿笑容,看著她簡單的幸福的樣子,合鄉郡主也跟她說了幾句心裏話說道,“可如果我這輩子隻能生兩個孩子,我倒寧願生的是兩個兒子。女兒在家裏的時候是嬌客,受盡溺愛,可是一出嫁,成了別人家的媳婦,就有許多在家裏的時候的不如意了。”就像是她,堂堂宋王府的郡主,在娘家的時候受盡寵愛,嫁到了對自己千般好萬般好,都對她十分關愛的唐國公府,嫁給俊美多情的新科探花,不也是受了通房姨娘的委屈。
哪怕合鄉郡主早就不在乎這些事了,因為當初的那個珍珠依舊淹沒在了時光裏,可是她每一次想到自己當年剛剛嫁到唐國公府就見到丈夫身邊站著另一個女人,就覺得心痛。
這樣的心痛,她自己承受也就罷了。
如果她有女兒,想到女兒也會受到這樣的傷痛,合鄉郡主隻願意生兒子。
她便歎了一口氣,因為想到了珍珠,難免跟雲舒多說兩句說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我有孕在身,一次中秋家宴卻因羅姨娘的貓摔倒在你身上,連累你受了傷的事?”她突然提到這件事,讓本來正因為她的話十分感慨的雲舒一愣。早年的事她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隻記得的確是有一件事,細節記不得了,隻記得那一次她為了合鄉郡主的平安擋在她的身體底下的時候的那股疼痛了。
“記得,不過郡主與公子都平安,我那時很慶幸。”
“那件事是珍珠幹的。”合鄉郡主平靜地說道。
雲舒看著合鄉郡主已經不再因為當初的陳年舊事憤怒的麵容。
“你不覺得奇怪?”
“既然郡主說是她幹的,那必然是查問到了什麼。我明白郡主的意思,女人之間的爭寵無所不用其極。”雲舒想到曾經溫溫柔柔的珍珠,心裏一歎,說道,“我也知道女孩子在世間辛苦。可是我家玉姐兒要嫁人,我一定會為她打聽明白。除非對玉姐兒一心,如我家宋大哥待我一般,不然,我是不會隨便把玉姐兒嫁出去的。”她想到那些妻妾之間的刀光劍影,自然不寒而栗。
當年的珍珠,還有現在宮裏那些覬覦東宮的嬪妃,都讓雲舒告訴自己,嫁一個三妻四妾的男人,真是太危險了。
看著雲舒心有餘悸的樣子,合鄉郡主不由莞爾一笑。
“看你,膽子小成這樣。”她對雲舒笑著說道,“那就把玉姐兒嫁給一個跟忠義伯一般人品,家風也好的夫郎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