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可惡的話一傳出來,竟然在北疆不脛而走。
很快,連李嫂子都來看望雲舒的時候,問了今天跟雲舒在一處的王家嫂子。
“嫂子,咱們二郎是不是真的……”
“沒有的事。”王家嫂子都沒有想到北疆一夜之間竟然會有這麼荒唐的傳聞,那些傳聞裏,馮含秋就是一個有心機,又淫蕩,把初經人事的段二郎迷得團團轉的妖精。這樣的傳聞顯然是衝著馮含秋來的,畢竟一樁風流韻事之中,男子不過是被人笑一句有豔福罷了,可是對女子來說卻是要逼死人的。更何況這種事是解釋不清楚的,難道還能拉住每一個人都解釋一番,說是清清白白,沒有做任何苟且之事嗎?
那不是徒增笑話。
王家嫂子皺眉,格外為難。
雲舒卻覺得這傳言蹊蹺得很。
這種傳聞,雖然風流韻事一向傳播得很快,可是也沒有快到一夜之間街頭巷尾就全都知道了。
不像是傳聞,更像是有人在刻意散播 ,所以才會鬧得人盡皆知。
“這不是要逼死人嗎?”如果是性子烈一些的女子,聽到這些傳聞,知道自己解釋不了,那不早就一頭碰死了?
更何況這叫兩個孩子連成親都成了別人眼裏在掩蓋自己的醜事似的。
這傳聞殺人誅心,實在太惡毒了。
李嫂子是時常在趙先生處來往的,當然對趙先生身邊的丫鬟印象都很好,想到這件事還連累了趙先生,她氣得不行。
“不行,我一定要把造謠的找出來給先生一個公道!太可惡了!”她起身氣勢洶洶地出去了。
她可是在北疆安居幾十年的人,難道還找不出北疆裏誰幹了什麼惡事嗎?
見李嫂子怒氣衝衝地出去,雲舒也沒有叫她別去做這件事,反而問王家嫂子說道 ,“嫂子想了這麼多天,二郎的婚事如何決定?”她自然是更關心馮含秋和段二郎的婚事,王家嫂子臉色緩和了一些,對雲舒說道,“這段時間我也一直在想這件事。馮家固然不好,可是含秋這個孩子卻並不是跟馮家一樣的人。她知道廉恥,也知道禮節,說起來,倒是我家二郎粗手笨腳,能被她喜歡,大概是乘了英雄救美的東風、”
她既然這麼說,雲舒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說明王家嫂子認可了這門婚事。
“既然這樣,那嫂子是想要下聘嗎?隻是含秋既然是馮家小姐,那下聘,又該給誰家去下呢?”
馮含秋有自己的出身,她是將軍府的小姐,總不能自己說自己跟馮家沒關係,這下聘就不去馮家了。
可是雲舒卻覺得馮家真是討厭到叫人片刻都不想登門。
“這件事我也想過。”王家嫂子就對雲舒說道,“既然接納了她,當然就要接受她的家庭,萬萬沒有把她和她的娘家分割相待的。我會向馮家下聘,不過以後不慣著馮家的毛病也就是了。含秋這孩子既然能離開馮家,說明她是個拎得清的人,以後也不可能幫著兄嫂來段家謀求馮家的好處,這樣就夠了。更何況,”她對雲舒說道,“兩個孩子的感情是真的。難道要為了馮家那兩口子,叫他們兩個無辜的孩子抱憾終身?”
她想了很多。
高大人也勸了她很多。
高大人自然是為了段二郎說話的。
被勸了這麼幾日,王家嫂子就已經默認了婚事。
“可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說這是哪裏出來的傳言,也太可惡了。”王家嫂子對雲舒說道,“現在我倒是覺得叫含秋回馮家待嫁是好事了。最起碼,馮家就算是為了她的清白也會一起幫她解釋清楚,也會維護她不是嗎?這種傳聞會逼死一個丫鬟,卻未必會逼死一個官家小姐。隻是連累了趙先生,倒是因二郎而來。”她倒是更多地覺得連累了趙先生,所以第二天就去了趙先生的宅子。
趙先生也聽說了外麵的好些關於自己的風言風語,完全沒有在意。
“傳言而已,不必在意。”她對雲舒說道,“從前更難聽的傳言我都遭遇過,這點算什麼?隨便傳,用不著解釋。”
“可是……”雲舒遲疑。
“相信我的清白的,自然是我的朋友。那些隻顧著嫉妒還有笑話不相信我的清白,傳播我的流言的,也不是什麼好人,正好叫我知道了她們的真麵目,以後遠離更好。更何況人生在世,難道還要為名聲活著?如果在乎名聲,我早就墨守成規嫁人生子。再多的惡言也傷害不到我。”趙先生對雲舒說道,“更何況流言天天都有,過一陣子自己就沒了。”她雖然淡然處之,可是王家嫂子卻十分抱歉,更堅持要給趙先生一個公道。
最大的公道,就是抓倒造謠的到底是誰家的人。
她心裏也動了火,高大人為了妻子的心情,也開始叫人著手徹查這件事。
倒是馮含秋也知道了這些傳聞,深受打擊。
她還是個年輕的女孩家,當然受不了那些惡毒又充滿了汙言穢語的話語,又覺得人心惡毒。
“我不明白,我在先生的宅子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從未招惹過誰,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馮含秋因為這些話臥床不起,見雲舒來看望她,她靠在床頭抓著雲舒的手抽噎著說道,“夫人,我隻是想嫁給二郎而已,也沒有傷害誰,更沒有搶誰的東西,為什麼卻有人這麼對我?非要把我置於死地?”她已經夠謹小慎微的了,躲在趙先生這裏,唯恐從前見過的夫人小姐認出她,所以除了在雲舒李嫂子這樣從未見過她的女眷外,她都沒有見過別人了。
她這麼小心,會得罪過誰,用這麼惡毒的事來攻擊她?
她也隻是想嫁給段二郎做平凡夫妻,招誰惹誰了?
見她病得臉頰消瘦,雲舒便溫言對她說道,“你不必在意這些。不過是嫉妒你罷了。”
“我知道。我病了也並不僅僅是因為這個。”馮含秋對雲舒說道。
她心結很深,突然病了,外麵的那些流言也隻不過是壓倒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從兄嫂要把她送去給人做二房開始,她的心裏就背負了很多,一直壓抑著,本以為嫁給段二郎就能過簡單的生活,小夫妻倆幸福地生活,卻沒想到還有這些風波。
“不過你也得快點養好了。”雲舒便對馮含秋說道,“嫂子已經答應你和二郎的親事。你是馮家的小姐,她說會去馮家下聘求娶你。你做一個丫鬟的時候,外麵的人肆無忌憚地說你的流言,可是你以後恢複了馮家小姐的身份,攝於馮家的威勢 ,不會再有人這麼狂妄地說你的事了。”見馮含秋用力點頭,雲舒便笑著說道,“嫂子應該會把你們的婚事辦了以後再回京城,所以你快點養好了,才能做一個漂亮的新嫁娘。”
“夫人對我的愛護,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知道雲舒是為自己好,馮含秋流淚說道。
“你把和二郎的日子過好了,那就是對我的最大的回報了。”
“我知道。以後我會好好陪著他,好好孝順祖母還有母親。”馮含秋用力點頭,突然對雲舒輕聲說道,“二郎不肯回威武侯府,我也不會貪圖那侯府的富貴。”她喜歡段二郎,是因為那時候他從天而降救了她,叫她芳心暗許,從不是因為他是威武侯的兒子這樣的身份。相反,威武侯傷害過他和他的母親,他不認同威武侯,不願回到威武侯府,那馮含秋也不稀罕那所謂的侯門風流富貴。
哪怕段二郎失去侯爵父親,隻能從小兵做起,她也願意陪著他。
“無論是艱苦還是富貴,我都依著他。”
雲舒驚訝地看著馮含秋,之後笑了。
“二郎把家裏的事跟你說了?”
“是。所以他選擇再也不回侯府,我覺得他沒錯。”馮含秋一邊哭,卻一邊又笑了,對雲舒說道,“夫人,您相信嗎?正是因為他斬釘截鐵地說不會回侯府去做侯爵爹的孝順兒子,我才放了心,知道自己沒有嫁錯人。”如果為了侯府的富貴就連娘都不要了,隻知道討好威武侯,那這樣的人不是也很可怕嗎?馮含秋慶幸段二郎做出的選擇,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對雲舒笑著說道,“我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所以才會那麼高興。”
雲舒莞爾。
“那你收拾收拾,回頭咱們送你回馮家。”她起身叮囑說道。
馮含秋點頭說道,“還要麻煩夫人走一趟。”
她正跟雲舒這麼說的時候,前麵的屋子裏卻傳來了李嫂子發怒的大嗓門。
大概是李嫂子氣得不行,所以聲音難以壓抑,連後麵的屋子都傳進來了聲音。
“先生,嫂子,你們相信嗎?不查不知道,我這一查,嘿!你知道是誰在背後造謠,壞先生還有秋然那丫頭的名譽?竟然是見了鬼的馮家!那個爛舌頭黑了心的娼婦!”
李嫂子氣憤無比。
雲舒見馮含秋滿是眼淚的臉一下子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