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看著秋然蹦蹦跳跳地回去,雲舒覺得這一下子就像是自己老了似的。
那樣年輕的生命,叫雲舒心情不錯。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
雖然她也很年輕,不過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
大概真的比不上秋然這樣的年輕女孩子那麼活躍了。
笑著回到了家裏,迎接她的就是保哥兒和玉姐兒的歡迎。
雖然雲舒也已經不再是最年輕的時候,不過她抱著兩個自己的寶貝,又覺得這樣同樣幸福。
一個女子的一生會慢慢地老去,可是有著丈夫還有兒女的陪伴,也並不空白了吧。
倒是秋然提到了被段二郎救過一次,等段家兄弟又跟著宋如柏回來家裏吃飯的時候,雲舒提了一句。
她提到秋然的時候,段二郎的臉爆紅一片,期期艾艾,又小雀躍地對雲舒問道,“嬸子,真的嗎?她,她還記得我啊?”他摸著頭笑了兩聲,短促又羞澀,雲舒愣了愣,想到秋然同樣那時候對段二郎很關心的樣子,看著段二郎這時候一片心都在蕩漾,她的心裏慢慢地了然了起來。這恐怕不是秋然被救了以後芳心暗許,隻有她一個對段二郎很在乎的,反而像是段二郎也沒有忘記那個被自己救下來的小丫鬟。
不過她不願意插手晚輩的這些感情的事。
如果真的以後有什麼感情進展發生,也是段二郎和秋然自己在發展,她不會參合。
無論是促成,或者阻攔,她都沒有資格。
“是啊。”她笑著對段二郎說道。
“其實,其實我今天回來的時候看見她了。”段二郎本來在宋家很能吃,可是提到了秋然,竟然飯都吃不下了,漲紅著被風雪吹打粗糙了的臉對雲舒說道,“可是我怕她把我給忘了,就沒打招呼。早知道她還記得我,我就問問她,還有沒有人敢欺負她。”他還原原本本地把自己怎麼遇到秋然的事跟雲舒說了,不過就是在大街上看不過去一群混混堵著一個弱質纖纖的女孩兒調笑,他上去就把那些混混給打跑了,還送了女孩兒回自己主人家裏去。
雲舒笑著聽著。
宋如柏在一旁也沒說什麼。
這樣少年的心跳動的樣子,和他當初在北疆思念著京城的雲舒沒有什麼兩樣。
隻是宋如柏尚不知道段二郎對秋然是一時心動,一時興起,還是真的已經有了什麼準備,願意給予一個女孩兒一生的承諾。
所以段家兄弟倆興致勃勃地說著這件事,雲舒和宋如柏都沒有表態,由著他們兄弟自己做主的樣子。倒是等到了晚上夫妻倆在一處,宋如柏抱著玉姐兒,腿上坐著保哥兒,雲舒才問了一句說道,“你覺得二郎對秋然是什麼想法?”她倒是不怕別的,隻怕郎情妾意的兩個年輕的孩子做了一些逾越了的事。可是少年的心如果一旦改變,那吃虧的隻更多的是女孩,而不是拍拍屁股走人,又見獵心喜下一個女子的男人。
雖然段二郎的品行很好,雲舒也知道段二郎是個好孩子,可是她卻有些擔心。
少年熱血倒是沒什麼。
可如果過了這段熱血沸騰的時間,段二郎又覺得一個小丫鬟配不上自己,或者又是這個那個的,那還是女孩子更可憐。
她不擔心段二郎吃什麼虧。
相反,正是因為做過丫鬟,她知道在這世道裏,為奴為婢過的女孩本來就生活得很困難,被人看不起。
如果段二郎隻是一時的喜歡,不能給秋然一生的承諾還有照顧,而且現在真的對秋然展開什麼追求之類的,雲舒很擔心了。
“少年動心,應該是喜歡的。”宋如柏沒見過這個叫秋然的丫鬟,不過見雲舒對這個小丫鬟很關心,知道妻子是在秋然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伸手把雲舒拉到自己的身邊坐下,對她溫和地說道,“不過你別擔心,我也是看著段家這兩個孩子長大的。他們不是那種風流快活以後抬腿走人的。如果他真的喜歡這個丫鬟,以後也會負責。段家嬸子和嫂子都是規矩人,不會允許他始亂終棄。至於名分……”宋如柏沉吟了片刻對雲舒說道,“段嬸子很不喜歡納妾的男人,你看老段,不是叫她給罵成狗?她也沒有門戶之見,如果二郎真的喜歡那個孩子,會娶她進門做正妻的。”
“哪怕隻是個丫鬟?”雲舒調笑著問道。
宋如柏抱著兩個孩子艱難地彈了彈雲舒的額頭。
“你知道,咱們北疆的男人不在乎這個。”
他不在乎妻子的出身。
段家那兩個孩子也同樣並不在意。
至於段嬸子就更不會在乎了。
如果段嬸子在乎女子的出身,當初也不會為自己最關心的外甥王偏將求娶了國公府的丫鬟琥珀。
其實對宋如柏看來,在乎妻子的出身,千方百計隻想娶一個名門淑女做妻子的,也就老段這麼一個奇葩了。
“不過我也就是隨口說說罷了。這兩個孩子其實也就是見過麵,彼此有些好感,或許在軍營裏一段時間,二郎就把這件事給忘了。”雲舒對宋如柏說道,“是我小題大做而已。”她雖然是小題大做,可也是擔心一個女子被傷害,宋如柏太知道雲舒心軟又多思的毛病,當初這丫頭嫁給自己都為難成那樣,想了好多。不過見被他安慰以後明顯好了很多,宋如柏也不揭穿雲舒這麼心軟的心情,聲音沙啞地說道,“我都許久沒有見你了。”
他慢慢地靠過來,眼睛就像是狼一樣在發亮。
雲舒還得先撐著他叫他別胡鬧,把兩個孩子送到了隔壁去,這才和宋如柏夫妻吹了燈一同睡了。
不提夫妻倆多日不見是多麼恩愛,等到了第二天,宋如柏先大早上起來去照顧兩個孩子,親手給孩子換了尿布,又給他們換了肚兜,等雲舒還感到疲憊,一覺到了白天的時候睡醒了,他才抱著兩個孩子出來。雖然他時常要在軍營裏,時不時就不見人,可是兩個孩子卻對父親很親密,都很安分地趴在宋如柏的懷裏。雲舒看見宋如柏照顧孩子的樣子,見他也不假手於人,也不叫丫鬟來幫忙,便從床上撐起半個身體說道,“叫丫鬟婆子們照顧吧。”
“我時常不在家裏,難道回了家還要當甩手掌櫃?你好好歇著吧。”宋如柏抱著孩子對雲舒說道。
雲舒這麼想想,也覺得有道理。
不叫宋如柏照顧孩子,他能知道帶孩子多累嗎?
而且,隻有父子互動,感情才能好,兩個孩子才會對父親更親密。
她也不再勸了,靠在床頭看著宋如柏顛顛這個孩子,逗逗那個孩子的,還有些慵懶地問道,“你這回能在家裏幾日?”軍營裏的事還沒有安穩下來,沈二小姐去了北疆對麵那頭現在還沒有消息,想必是不能安心的,宋如柏怕是還要在軍營待命整頓。果然宋如柏抱著小手扒著他的兩個孩子過來,歉意地說道,“隻能在家裏三天。”他揚聲叫外麵的丫鬟去端飯來,一邊對雲舒說道,“過了這段時間,我多陪陪你。”
“嫁給你的時候我就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了。”雲舒推了推離自己這麼近的男人,回身自己穿好了衣裙。
剛剛從京城來北疆的時候,她天天覺得冷得很,出門的時候,哪怕隻出去一小段路都要趕緊把鬥篷給穿上,不然就會冷。
可是現在,她似乎已經開始慢慢習慣了北疆的寒冷。
雖然能夠感覺到天依舊是冷的,也知道天是冷的,不過身體卻已經能夠抗衡這種寒冷,出門在院子裏的時候,雲舒已經能不用裹得那麼嚴嚴實實了。
她也就算了,更適應了北疆的倒是保哥兒。
這小子現在都能在雪地裏玩耍了。
雲舒倒是覺得這樣的話證明身體素質更好,所以也挺滿意的,等穿好了衣裙,隻不過是圍了一個皮毛的圍脖就出來,去了正廳去吃飯。
這一整天,她就和宋如柏一家四口在一起,段家兩兄弟沒有過來吃飯,雲舒也沒有在意。
這兩個小子在北疆長大,是北疆的地頭蛇,軍營裏還有許多的叔伯,去誰家吃飯都不奇怪。
倒是宋如柏跟雲舒提了兩句說馮將軍最近做事恍恍惚惚的,雖然沒有出什麼錯,不過卻精神沒有全放在軍營,大概也是擔心京城皇帝那裏會對宋如柏稟告的事做出什麼決定。
雲舒想想馮將軍之前為了能攔著宋如柏別叫他稟告皇帝,又是唐二爺金姨娘又是這個那個的,也覺得無奈極了。
“他是有戰功的,陛下不會因為他的錯就連功勞都抹殺了,他怕什麼啊。”犯了錯受了責罰給人家無辜戰死的將士一個交代,這不是應該的嗎?雲舒覺得皇帝也不是那種隻看得到一麵的人。果然,沒過兩天,京城裏關於這次北疆戰事的旨意八百裏加急而來,對於宋如柏數次大捷,將從前的晦氣一掃而光,皇帝龍顏大悅,賞賜了宋如柏很多的金銀珠寶作為獎賞,又賞賜各處的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