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大孫子的話硬邦邦的。
老段看著已經快要長得跟自己一樣高大的兒子,很久之後才難過地說道,“雖然我和你們母親已經沒有了感情,可你們還是我的兒子。”
女人可以不要,
可是兒子怎麼能不要呢?
“心疼你那小的去吧。”段家大孫子聽到這些話,便想到之前聽說的老段跟唐六小姐在樹林子裏怎麼怎麼樣,轉身走了。
他寧可不要富貴的爹,也要跟著辛辛苦苦養大自己的娘。
這麼強硬,老段都不知怎麼叫住兒子了。
段嬸子並沒有攔著孫子。
不過雲舒覺得她心裏不是不難過的。
可再難過,段嬸子也沒說什麼叫父子盡棄前嫌的話。
她覺得此刻最為難的就是段嬸子了。
雲舒就問老段說道,“侯爺今天來隻是來問這件事嗎?”
雖然不喜歡雲舒,可是老段還是感激她在這時候開口說話,不叫他被冷落,急忙說道嗎,“是。而且,我還想著拿點銀子出來給她做成親的時候的花用。”
他匆匆忙忙地掏出了一把銀票。
雲舒看了兩眼,覺得有點想笑。
這點銀票隻怕還不夠唐六小姐現在虧本開店敗家的一半呢。
老段就給自己前妻這點銀子當成親的祝福?
不會是他自己的私房錢吧?
如果是老段的私房錢,那一個侯爺的私房錢才這麼點兒,雲舒覺得老段可太慘了。
“還是不用了。”見老段麵對自己一點都不帶心虛的,仿佛跟自己“商戰”是一件不虧心的事,雲舒也不說什麼,隻對老段笑著說道,“王家嫂子也不差這一點銀子。侯爺不知道吧?高大人把陛下賞賜給他的所有的銀子都給了王家嫂子,王家嫂子不缺錢。”拿著前夫的錢花在現在的婚事上,惡心誰呢?不過雲舒覺得這銀子能要一點是一點,不過不能叫老段這麼給,便不客氣地把老段手裏的銀票接過來笑著對他說道,“雖然王家嫂子用不著這銀子,可侯爺你可以孝敬段家嬸子啊。嬸子是侯爺的娘,侯爺不會連孝敬你娘,這點銀子都舍不得的哈?”
比起便宜了唐六小姐,還不如給段嬸子吃好喝好呢。
她這樣利落的嘴,老段怎麼可能是她的對手,,點了點頭都沒有明白的時候,銀票就不見了。
雲舒數了數銀票,把銀票給了段嬸子。
段嬸子更用不著跟自己兒子客氣了。
接過來就揣進了衣襟裏。
老段這才反應過來雲舒幹了什麼。
見雲舒笑眯眯的,十分溫柔和順,老段隻覺得自己的脾氣都沒有辦法在雲舒的麵前發作,忍著心裏的怒氣,在段嬸子看過來的時候還得擠出笑容說道,“她說得對。娘,就當這是兒子孝順您的零花錢。可是娘……”這銀子還真是他千辛萬苦攢下來的私房錢,因為唐六小姐管得嚴,他也沒有辦法能藏多少私房錢,這些銀子也是聽說前妻要再婚,心裏失落,一時糊塗拿出來的。
現在老段有點後悔。
有一點私房錢還能在外麵偷偷喝點小酒。
如果私房錢都被拿走了,他的人生都沒有半點樂趣了。
“沒什麼可是的。你現在出息了,當了侯爺了,可不能叫你娘過苦日子。”段嬸子更吝嗇,毫不客氣地說道。
她一副要兒子的錢完全沒問題的樣子。
高大嫂在一旁都看樂了。
“如果隻是送錢,那現在銀票到了,你就走你的吧!”高大嫂看不起老段現在的為人,站起來說道。
她可比隻知道笑裏藏刀的雲舒難對付多了,一不小心就要上手,老段心裏多少也怕她,翹首以盼卻見王家嫂子沒有出來看他的意思,這才失落地轉身走了。
他這麼過來了,除了損失了一筆銀子,沒有什麼別的用處。
等宋如柏和老高一起到了段家,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宋如柏知道老段過來了,便對段嬸子說道,“如果嬸子為難,那來日不如回侯府住。”
“我回去幹什麼。”段嬸子便說道。
“嫂子如果成親,那這宅子裏隻剩下嬸子一個,難免叫人不放心。”宋如柏一副沉穩的樣子,不過雲舒卻覺得他是在憋什麼壞水,見宋如柏一本正經地對段嬸子說道,“至於兩個侄兒,平常都跟著沈將軍,更多留在軍營。嬸子如果一個人在外頭,叫他們兩個孩子怎麼安心在軍營做事。”他別的沒有叫段嬸子在意,可這關係到孫子們以後能不能在軍營裏用心做事,便叫段嬸子重視起來。
高大人倒是願意養她這個老家夥。
可是段嬸子知道自己不能搬到高家去。
那成什麼樣了。
兒媳嫁了,孫子們忙前程,她也應該給唐六小姐那小妖精找點事做了。
段嬸子便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我是得回侯府去享受我兒子打下來的富貴老太太的生活了!”她一副要找事的樣子,雲舒就知道宋如柏是拱了什麼火了,等從段家出來,她便對宋如柏說道,“你也太缺德了。老段知道了肯定要恨你。”段嬸子跟唐六小姐水火不容,宋如柏還把段嬸子往侯府裏攛掇,以後威武侯府還能有安寧的日子嗎?一個親娘一個愛妻,老段夾在這中間,這不活脫脫的古代版雙麵膠嗎?
雲舒預想了一下老段的未來,覺得不太看好。
威武侯府以後怕是亂子大了。
“我還怕他恨我?他對咱們家本來也沒幹什麼好事。”宋如柏便對雲舒說道,“他做什麼,我回報他什麼。你從前不是也說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現在我也是這樣。而且叫嬸子回去,不僅僅是為了出咱們的這口氣,而是為了老段那個爵位。那爵位難道還要給唐家那個六小姐生的?”叫小三的兒子世襲爵位,宋如柏覺得太可笑。那爵位的繼承人不應該是段家大孫子嗎?
宋如柏也算是看著那小子長大的。
作為叔伯,也不能叫孩子吃那麼大的虧。
“我聽他自己說不要爵位。”
“少年孩子氣的話。他是有骨氣,不要爵位,這是他自己的骨頭硬,是好事。可咱們這些做叔伯的卻不能叫孩子吃了這個虧。”宋如柏見雲舒笑著點頭,是認同自己的,便笑著對她說道,“難道就淨身出戶,什麼都不要了?便宜了仇人,那可不行。”今天天氣不錯,天色將晚,卻不冷,宋如柏和雲舒一同慢悠悠地往自家走,權當散心消食,沿途看見了一些市井裏賣的吃的,他還給雲舒買點。
什麼芝麻糖,飴糖之類的,宋如柏都在手裏給雲舒提著。
雲舒拿著一塊芝麻糖吃著,香甜酥脆,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她也不是什麼金貴的肚子,也不會吃外頭的吃的就會壞肚子,所以看見什麼就叫宋如柏買來。
走到了一處街頭,雲舒看見對麵皇帝和沈將軍竟然也在逛街。
沈將軍臉色威嚴跟在皇帝的身後一點,兩個人都是穿著普通人穿的衣服,後頭遠遠地跟著好些侍衛,隱沒在人群裏,不會叫人感覺到有什麼大人物在。
皇帝的手裏還牽著太子。
雲舒就無語了。
怎麼她一出來逛街就能撞見大人物呢?
大人物就這麼閑?
不過都撞見了,轉身想走是不可能了,更何況雲舒又沒有什麼對不起皇帝的,為什麼要轉身就跑啊。
她跟宋如柏去給皇帝請安。
“用不著多禮,這是在外頭。你們鄭重其事的,不是把我給暴露了嘛。”皇帝急忙擺手說道。
雲舒更無語了。
“就算是沒有我們,可是您這鶴立雞群的氣質也叫人知道,您不是普通人啊。”
“你這是拍我馬屁吧。”皇帝犀利地問道。
雲舒覺得這話不好回答。
她當然是在拍皇帝馬屁。
不過也不能承認啊。
她又去給太子請安,太子卻扶著她不叫她請安,大大的眼睛看著雲舒手裏的芝麻糖。
“外麵的東西不幹淨,不好給太子吃。”見皇帝也看著,雲舒便說道。
“不幹淨?那你剛才怎麼吃得那麼樂嗬?你可吃了一路了。”皇帝不客氣地從宋如柏的手裏搶過芝麻糖,先給兒子嘴裏塞了一塊,自己叼住一塊,又給板著臉的沈將軍遞過去一塊,眨眼的功夫,芝麻糖頓時少了一半。看見他竟然當街搶劫,雲舒都想問候一下宮裏的娘娘們是不是沒有按時送湯湯水水,沒有把皇帝陛下給喂飽啊。不過看在皇帝還知道給自己剩下一些,雲舒表現得大方了,沒有跟皇帝要芝麻糖的錢。
皇帝哢擦哢擦吃了芝麻糖,笑著對沈將軍說道,“還是從前那個味兒。”
他帶著幾分懷念。
不過也透露出大概皇帝在當身份高貴的八皇子的時候,也肯定偷溜出來,偷吃過市井小吃了。
沈將軍似乎不愛吃甜的,皺眉把芝麻糖吃了,沒說什麼。
“這個好吃。”太子捧著芝麻糖吃了,對皇帝說道。
雲舒俯身給他擦臉上的糖渣。
太子便仰著頭給雲舒撅起了小嘴。
皇帝本來還笑著,看見雲舒給太子擦嘴邊的糖渣,臉上的笑容慢慢地黯淡了下來。
如果沈二小姐也在他的身邊,現在他們一家三口該多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