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竟都一時不知說什麼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翠柳聽得氣死了,頓足問道。
陳平摸著自己受傷的手臂微微冷笑。
“還能是什麼,不過就是自私自利。在她的心裏,隻有她自己的命是命,別人都活該去死!你們是不知道,這段時間我與她積怨已深,母親卻……”說到陳白家的,陳平不由臉色格外複雜,緩緩地說道,“如今娘病了,也是因為她。京城裏大亂一起來,她就拖家帶口,帶著姓王的一家子來咱們家裏打秋風。那姓王的膽小如鼠,外頭亂起來了,他一個大男人竟然不敢出去,也不敢在前頭護著家裏,隻知道躲在屋子裏瑟瑟發抖,母親還說他是一個斯文的人,怎麼可以出去與人爭鬥呢?”
陳白家的心疼女婿,陳平不能說什麼。
可是把兒子推出來叫他在前頭為家人張羅,卻偏心女婿,王秀才什麼事都不幹,這叫陳平不能接受。
“那你這傷是怎麼回事?”
陳平臉色冰冷。
“還能是為了什麼。我實在一個人撐不住家門,帶著一家人來投奔趙二哥,他們自然也跟著來了。你說可笑不可笑,他們王家的一家子都來了,連那個妾都來了,沒有一個動彈的,都在等著吃現成的。這也就罷了,還不消停,在趙家吵鬧,要求更好更舒服的待遇,把自己當趙家的祖宗!我看不過去,叫她閉嘴,娘卻說我刻薄了。這樣也行……就當她沒家教也就罷了。可是她後來幹了什麼?外頭亂成那樣,她還隻知道跟姓王的那妾爭風吃醋,還吵吵鬧鬧地衝到街口去叫嚷,讓家裏人去哄她。”
雲舒聽得都呆住了。
碧柳這也太不像話了。
京城大亂,滿京城都是亂兵與歹人,碧柳就這麼衝出去哭叫吵鬧,那豈不是個靶子?
“她引來人了?”雲舒緊張地問道,“你的傷是因為那些人受的嗎?”
“不然呢?她雖然性子不好,好歹也有幾分顏色,也是個漂亮女人。哭得衣衫不整地在街口鬧起來,還能引不來人嗎?好幾個不知哪兒來的歹人瞧見她了,把她往巷子裏拖。她叫起救命來的聲音倒是賊大。那姓王的是個沒膽子的貨,聽見她求救竟然一聲不敢吭,都不敢出來救她。我雖然之前與她有幾分口角,可在我的心裏,那時候她還是我的家人,我怎麼能叫自己的姐妹受這樣的屈辱,自然要衝出去救她。她的衣裳都快要被人扒下來了,到底是我把她搶出來,才沒有叫她壞了清白。”
陳平就算再不喜歡碧柳,可也不能叫她被那些壞人給糟蹋了,自然是要救她的。
他提著刀就出去,把嚇得爬不起來的姐姐救出來,卻被那幾個歹人給圍住了。
“你們知道嗎?如果她隻是貪生怕死,遇到了事兒自己跑了不顧我的死活,我都不會那麼生氣。可是她竟然把我往那些歹人的刀口上推……我救了她,她卻為了自己的小命要我去死。”當時歹人自然是劈刀就往他們的方向砍過來,陳平護著碧柳要逃,本來都可以避開,可是碧柳卻大叫了一聲把陳平用力地推到刀口下頭,自己轉身沒命地逃回了趙家。陳平想到那時候的血光,便對兩個女孩輕聲說道,“我心裏的血都涼了。如果不是趙家小三過來救我,我如今命都要沒了。這樣自私自利的畜生,你覺得我還能把她當姐妹嗎?”
陳平那時候的失望還有憤怒,如今在雲舒和翠柳的麵前完全沒有保留。
翠柳被氣得渾身發抖。
“她怎麼可以恩將仇報?!那娘呢?娘怎麼說?!”她愣了愣,突然喃喃地說道,“是了。如果娘站在你這邊,就不會病了。”她的臉色格外難看,又帶著無比的失望,陳平擺手說道,“娘心裏偏心誰,我懶得說。可是碧柳日後跟我恩斷義絕,再也和我沒關係。還有姓王的,整日裏之乎者也的,到了要命的時候,他就成了縮頭的王八,這一家人以後我是不想看見了。”
他格外失望,雲舒見陳平大概最近也沒過什麼好日子,急忙說道,“那以後別理會他們就是了。也知道他們的真麵目,咱們別為他們生氣。對了陳平哥。”她急忙把春華叫她們帶回來的吃食給陳平拿出來說道,“還有在心裏惦記你惦記得不行的呢。知道你在外頭,春華這段日子在府裏也沒過好,天天為你哭,聽說我們能出來,她特意叫咱們給你帶的點心。陳平哥,這才是把你放在心裏頭想著念著,你也該想著念著的人。至於那些外八路的,你管他們是死是活呢。”
春華日後是陳平的妻子,陳平隻需要心裏裝著春華就足夠了。
至於碧柳……日後兄弟姐妹各自成親嫁人了,誰還理碧柳做什麼。
果然,雲舒念叨起了春華,陳平的臉上不由露出幾分笑容。
“她在府裏可好嗎?”見雲舒把尚且帶著些熱乎氣的吃食都拿出來,陳平拿起一塊吃食用力地咬了一大口,雖然有些涼了,可是他覺得心裏都是暖的,低聲說道,“我在府外也惦記她,擔心她在府裏害怕。”他一邊說一邊笑了,雲舒和翠柳也跟著笑了,雲舒便繼續說哦到,“你們倆真是心有靈犀,一個在府裏想著外頭的,一個在外頭想著府裏的。春華這些天的日子也不好過,擔心家裏人,又擔心你擔心得什麼似的,整日裏和我與翠柳念叨。陳平哥,等你什麼時候去府裏的時候,去看看春華,至少也給她報個平安。”
“自然是要的。沒有我給她報平安,隻怕她擔心我擔心得飯都吃不下去了。”陳平笑著說道。
“你怎麼這麼厚臉皮啊。”翠柳無語地翻白眼。
“你懂什麼,一個小丫頭片子罷了。”陳平哼了一聲,卻對雲舒帶著幾分感慨地說道,“真是患難見真心,趙家對咱們的收留庇護之恩,我這一輩子都不能忘。還有趙家小三倒是機靈。”他回頭看了看門口,見門口緊閉著,便對雲舒和翠柳壓低了聲音說道,“還有一件事你們不知道。趙二哥隻怕是要大發了。你們知道京城西門不是叫皇子們從裏頭給關緊了嗎?你們知道是誰開了西門,叫八皇子的兵馬進了城嗎?”
“莫非是趙二哥?”雲舒詫異地問道。
“就是趙二哥。咱們國公夫人的娘家兄長,就是鎮守五城兵馬司的那位從皇子們的手裏帶著虎符逃了,就是叫趙二哥收留在趙家,當日八皇子的兵馬在外頭進不了城,就是這兩位去開的城門,你們說,日後八皇子犒賞功臣的時候能沒有他們嗎?趙二哥倒是膽子大,竟敢收留那位大人……如今他得了那位大人這麼大一個人情,就算八皇子想不到他,也救了那位大人的命,不僅那位大人家裏會把他當做恩人,就算咱們唐國公府也要看重他的。”
陳平不由感慨。
沒想到趙二哥竟然還有這樣的果斷。
當日那位五城兵馬司的主官帶著虎符挨了一刀衝出了皇子們的圍殺下落不明,就是被趙二哥給偷偷收留在了自己的家裏。
這一躲就是多日,等到了八皇子到了京城,又是他們從裏頭把城門打開,才能叫八皇子那麼順利地進了京城。
因此陳平對兩個妹妹說道,“趙二哥隻怕要飛黃騰達了。隻靠著這功勞,日後前程不可限量。”
“今日我們倒是沒見著趙二哥。”
雲舒若有所思地說道。
“他在宮裏呢。如今宮裏……八皇子自然也希望身邊能信任的人多一些。”陳平說了一會兒,又風卷殘雲地把雲舒和翠柳帶來的吃的吃了大半,抹了抹嘴這才繼續說道,“我打發了家裏人去收拾咱們自己的家裏,還得過幾日才能回去。這段日子我們就住在這兒……”他遲疑著,雲舒忙把自己和春華帶了老太太賞的物資說給陳平聽,陳平這才放心地說道,“還好不會白吃白喝。”
他一邊說一邊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雲舒忙問道,“我和翠柳還帶回來了些上好的療傷的藥,不然重新給你包紮一下吧?”
陳平到底也在意自己的傷勢,沒有拒絕。
雲舒便叫翠柳陪著陳平,自己去外頭拿帶來的傷藥,然而陳平皺眉說道,“叫翠柳跟你一塊去。”
“為什麼?不是都已經太平了嗎?”
“京城裏是太平了,這府裏還沒太平。姓王的都是一群不要臉的東西,你一個人吵不贏。”陳平沉著臉說道。
翠柳一聽,突然轉了轉眼睛說道,“那我和小雲去。”她一副挽起袖子要打架的樣子,顯然是心裏憋著火兒,就等著見到了碧柳就要和她清算。
雲舒沒攔著她要去收拾碧柳。
叫她說,不如趁著陳平受傷和碧柳鬧一場,最好鬧得人盡皆知,從此分道揚鑣,往後也少了許多的麻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