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你要娶誰?”她不敢置信地問道。
她覺得自己的手在顫抖。
“母親,阿柔她之前……”
“你不要和我提她之前!她之前那麼對你,把你當成什麼?現在你還想著她?她有什麼好的,叫你這樣惦記?!”趙夫人沒想到大喜的日子竟然會聽到這樣的請求,她頓時忍耐不住了,想到方夫人這幾日對自己的卑躬屈膝還有恨不能堵到她的家裏來,她一把抓住兒子的手緊張地問道,“她是不是去找你了?你說啊!她跟你說什麼了?是不是說她心裏有你,說她喜歡你,你被她哄兩句,就把以前的事全都給忘了?你忘了嗎?忘了她從前對你做了什麼,忘了她和對門的阿柏做了什麼嗎?”
“母親,阿柔並沒有對阿柏動心。”
“可是她看不起你!”趙夫人看著沉默下來的兒子尖聲叫道,“如果她看的起你,怎麼還會想過嫁給阿柏?!你如今前程好了,她又回頭了。可是當初你不如阿柏的時候,她把你放在心上了沒有!?”她覺得兒子是鬼迷心竅了,見兒子站在自己的麵前,那樣英俊,那樣出色,可是麵容卻帶著幾分黯淡,顯然是因為自己的拒絕因此傷心,趙夫人便握著兒子的手含淚說道,“她從前看不起你過。不管那是多長時間的事兒,哪怕她早就明白過來,可是那一刻看不起你,覺得你不如別人的心情都是真的啊。”
就算是方柔在宋如柏還沒有失敗的時候就回頭想要嫁給她兒子,可是在更早之前,早在方柔答應去親近宋如柏的時候,她的心裏就沒有想過她兒子。
“她就那麼好,叫你喜歡成那樣兒?”見兒子不說話,趙夫人便對兒子輕聲說道,“我中意翠柳,並不是因為她是國公府裏的丫鬟,日後能提攜你。而是因為她性子爽朗,喜怒都在臉上。就算是遇到了不高興的事兒,也是直接說出來,說出來她自己就不生氣了。這樣的孩子心胸開闊,也不是那種扭捏的,總是暗自傷懷的性子。你要知道,沒成親的時候,什麼性子都是好的。可是成親了以後,能叫你覺得日子過得高興的女子才是合適你的人。阿柔很好,可是性子軟弱,耳根子軟,從前聽她母親的,以後隻怕還不可能立事。你以後跟她過日子,太累了。”
趙二哥沉默地聽著。
“我都知道。母親,她不是最好的女子。”
“可是你還是想娶她?”趙夫人有些失望地問道。
她現在已經能平靜下來。
和剛剛被兒子氣得想要尖叫比起來,她變得更加安靜了。
“如果我不娶她,她還能嫁給誰?”趙二哥見趙夫人微微一愣,便低聲說道,“她耳根軟,如果所嫁非人,隻怕就是這輩子都沒有好日子過。阿柏如今走了,她和阿柏鬧的那一場,這條街上沒有人家不知道。傳得亂七八糟……她想要嫁到別人家裏去,隻怕也會被人看不起。母親,她不能嫁給我,那日後的日子隻怕會很難過。我不能……”他沉默很久,在趙夫人微微詫異的目光裏緩緩地說道,“她到底和我是青梅竹馬。”
“所以你就願意接手她這個爛攤子。”
“當初我們兩家不是已經要定親了嗎?母親,你就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如果咱們家不要她,她怕是活不下去。”趙二哥輕聲說道。
“怎麼會活不下去。”
趙夫人冷笑了一聲。
可是她也知道兒子說得有七八分真。
方柔的性子,她也是知道一些的。
溫柔柔和,而且也是自尊心很強的性子。
她因為宋如柏的事就已經覺得很丟臉,如果再被趙家拒絕,失去趙家的維護,那方柔隻怕就不想活了。
想到這裏,趙夫人頓時用力拍了拍兒子哭著說道,“你怎麼總是這麼心軟!”她雖然這麼說,心裏也驚怒無比,然而想到方柔如今的情況,她心裏覺得出了氣,卻到底因為看著方柔長大,因此也擔心方柔日後真的有個什麼好歹。隻是這口氣是不能平靜下來的,雖然沒有再拒絕兒子提議的這門婚事,然而趙夫人卻仿佛一口倔強的氣兒都散去,心都灰了,頓時就病倒在了床上。
哪怕趙二哥在她的病床前認真侍奉,然而趙夫人對他也隻是淡淡的了。
她大概是心灰意冷,因此也由著兒子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而來。
然而想到自己相中的好孩子,趙夫人又覺得心裏虧得慌。
翠柳多好啊,直率單純,又是個能幹爽快的性子,雖然年紀小,可是生得俏麗可愛,是個美人胚子,又家裏都是國公府裏的門人,日子過得也寬裕。不說別的,隻單單說曾經她和陳白家的閑聊,聽陳白家的說起過國公府裏的華麗奢侈,還有那往來的都是大族官宦人家的女眷,這樣環境成長起來的女孩兒,有見識,又知道在大官顯宦女眷跟前的進退還有往來,這種成長的環境是小戶門第還有如同方家這樣的門第永遠都見識不到的。
特別是趙夫人曾經見過琥珀。
見過琥珀就知道,成長在國公府裏,就算隻是個丫鬟,那氣度與修養都是不同的。
如果翠柳能嫁給兒子,兒子日後出門多體麵,就算是後頭的女眷往來都不需要人操心,必然會處處妥帖。
可是兒子如今卻隻想和方柔成親。
一想到這裏,一想到雖然方家如今已經知道教訓,可是趙夫人心裏頭還是不好受。
因為過於失望,趙夫人也不願意叫方家知道自己的妥協因此得意洋洋,因此雖然她病了,卻不叫外頭人知道,隻叫兒子與女兒照顧自己。
倒是雲舒和翠柳知道了趙夫人生病這件事。
“我聽趙家下人跟咱們家的婆子說話的時候聽見的。”翠柳低聲對雲舒說道,“聽說趙家那天上房裏趙夫人發了很大的火兒,之後不知道趙二哥說了什麼,趙夫人又痛哭起來。之後就病了。你說……咱們要當不知道還是……”她有些詫異,不知道趙二哥升遷之後怎麼趙夫人還哭了,倒是雲舒沉吟片刻便搖頭說道,“趙夫人病了,卻並沒有叫人知道,隻怕是不願意叫人知道自己病了。咱們也當不知道就是。”
“趙夫人哭什麼。”
還能哭什麼。
肯定是趙二哥想跟方柔成親唄。
趙家就那麼點兒事兒,想想就知道了。
雲舒就忍不住在心裏歎氣。
“咱們都別管了。這是趙家自己的事兒。更何況我的病好得差不多,咱們該回國公府了。”雲舒隻求趙家與方家的事兒別牽連到自己和翠柳,如今見趙二哥都把事兒跟趙夫人說開了,頓時鬆了一口氣對她說道,“收拾收拾咱們這兩天就回去吧。雖然主子慈善,可是也沒有咱們在外頭偷奸耍滑的道理。”國公府又不是買了個祖宗進門,就算是善待下人,可是也沒有叫人這麼一直在外頭養得白白胖胖的道理,雲舒覺得自己既然病好了,就得趕緊回國公府去。
她病好了,氣色也好多了,翠柳也急忙點頭。
“那我收拾收拾。”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
她們隻不過是吩咐了婆子,叫婆子們好好看家,又吩咐她們家裏的吃食可以隨意吃用不必節省,吩咐好了之後就一同回去了國公府裏。
在家裏躺了那麼多天,雲舒回到國公府裏都覺得恍如隔世了。
她和翠柳一同走在國公府裏的園子裏,莫名覺得國公府的氣氛有些不好。不過心裏雖然奇怪,然而她還是急著想去見老太太,因此也沒有在意,一路就去了老太太的上房。
“可回來了。瞧瞧,病了一場都消瘦了。這怎麼臉兒都黃黃的呢?是沒養好啊?”老太太見雲舒進來給她磕頭,等她磕了頭就急忙拉她到麵前看著她歎氣。
雲舒不由訕笑著摸了摸自己其實有些圓潤了的臉。
哪兒有黃黃的,哪兒有消瘦了。
明明她憋在屋子裏陽光都不見,白胖了許多。
“病一場本就是傷元氣的事兒。不過可惜了。小雲之前在老太太跟前被養得白白胖胖的,在外頭隻有翠柳一個照料,宅子裏的人又少,還思念府裏頭,怎麼可能長胖。老太太您今兒晚上賞她兩道菜,她過幾天就能養回來了。”都已經預備嫁人的珊瑚便笑著走進來服侍老太太喝茶,見雲舒急忙幫自己的忙,便笑著說道,“你今天才回來,先休整一天。明天就輪到你服侍老太太了,也叫咱們鬆快鬆快。”
“仿佛我累著了你似的。”老太太便嗔怪了一句。
她對就要嫁人的珊瑚多了幾分縱容。
珊瑚麵笑著侍奉她。
雲舒覺得珊瑚似乎有意在努力叫老太太高興一點。
這有些奇怪,因為她覺得老太太似乎也不怎麼開心似的。
她心裏疑惑,又陪著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這才出來想要回屋子裏整理整理明天好上崗,陡然就見剛剛在院子裏和自己分別的翠柳從一旁鑽出來了。
“小雲,壞了!出了大事了!”